国学网-国学经典-国学大师-国学常识-中国传统文化网-汉学研究移动版

首页 > 传统文化 > 宗教哲学 >

郭齐勇:朱熹与王夫之的性情论之比较(2)

二、王夫之的"四端非情"论
    现在我们再来看王船山的批评意见。总的说来,船山在"四端七情"的问题上,认定四端是性,七情是情,四端"可以心言而不可谓之情";以性为道心,情为人心,批评朱子"恻隐是情""四端皆情"的主张,反对将恻隐之心属之于爱,认为恻隐即是仁,非谓恻隐之可以为仁。
    王夫之认为,孟子不曾将情、才与性等量齐观,"言性以行于情、才之中,而非情、才之即性也"。"孟子言’恻隐之心,仁也’云云,明是说性,不是说情。仁义礼智,性之四德也。虽其发也近于情以见端,然性是彻始彻终与生俱有者,不成到情上便没有性!性感于物而动,则缘于情而为四端;虽缘于情,其实止是性。""恻隐即仁,岂恻隐之可以为仁乎?(自注:有扩充,无造作。)若云恻隐可以为仁,则是恻隐内而仁外矣……故以知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性也,而非情也。夫情,则喜、怒、哀、乐、爱、恶、欲是已。"(《读四书大全说》卷十)
    王夫之严格区分"四端""七情",严格区别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与喜、怒、哀、乐的界限,指出:"学者切忌将恻隐之心属之于爱,则与告子将爱弟子之心与食色同为性一例,在儿女情上言仁……恻隐是仁,爱只是爱,情自情,性自性也。""情元是变合之几,性只是一阴一阳之实。情之始有者,则甘食悦色;到后来蕃变流转,则有喜怒哀乐爱恶欲之种种者。性自行于情之中,而非性之生情,亦非性之感物而动则化而为情也。""情便是人心,性便是道心。道心微而不易见,人之不以人心为吾俱生之本者鲜矣。故普天下人只识得个情,不识得性,却于情上用工夫,则愈为之而愈妄。性有自质,情无自质……无自质则无恒体……无质无恒,则亦可云无性矣。甚矣,其逐妄而益狂也!"(《读四书大全说》卷十)足见王夫之对"情"防范甚严,害怕情的泛滥。他把性与情的区别,视为道心与人心的区别。在关于"情"的界定上,他与朱子有较大的分歧。
    在《孟子·告子上篇》:"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朱注:"情者,性之动也。人之情,本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则性之本善可知矣。"(《孟子集注》卷十一)王夫之直接批评朱子:"《集注》谓’情不可以为恶’,只缘误以恻隐等心为情,故一直说煞了。若知恻隐等心乃性之见端于情者而非情,则夫喜怒哀乐者,其可以’不可为恶’之名许之哉!""朱子未析得’情’字分明,故添上’不可以为恶’五字,而与孟子之旨差异。"(《读四书大全说》卷十)按,朱子认为,性如水,情如水之流。情既发,则有善有不善。性即理,自无不善,一旦要作为,则关涉到气与情,则有善与不善。朱子认为,天所命于人的理,人生来具有的理,人所受以为性,其主要方面是仁、义、礼、智四者,本只善而无恶。在先验、应然的层面,人性为善。但人有气禀不同,在经验、实然的层面有善有恶。至若四端之情,本于仁义礼智发出来,性善则情亦善,性善则才亦善。
    在这里,朱子一方面按孟子的思路,讲本然之性善,由此发出的情亦善,才亦无不善。这是从天命之性讲的。另一方面,朱子又从气质之性上讲,情既发出,则有善有不善;才本是善,但为气所染,故有善有不善。朱子认为,孟子说情、才,是从本然之性上讲的,不如张载、二程讲得完备。张、程从气禀上解释人在经验事实层面上的善恶,气清则才善,气浊则才恶。从气质的层面来说,情、才有善、不善之分。孟子是从大本处理会,二程则兼性与气说,方尽此论。
    王夫之批评程子的气禀说,认为"情"既由"性"生,则与"性"有离有合,差别甚大。"情之于性",犹子之于父、竹之于笋。"喜、怒、哀、乐之与性,一合一离者是也。故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但可以心言而不可谓之情,以其未发时之所存者,只是一个物事也。性,道心也;情,人心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道心也;喜、怒、哀、乐,人心也。"(《读四书大全说》卷八)未发时的怵惕恻隐与爱亲敬长之心,固然是性;乍见孺子时怵惕恻隐之动于心,也即是性。"发而始有、未发则无者谓之情,乃心之动几与物相往来者,虽统于心而与性无与。即其统于心者,亦承性之流而相通相成,然终如笋之于竹,父之于子,判然为两个物事矣。""大抵不善之所自来,于情始有而性则无。孟子言’情可以为善’者,言情之中者可善,其过、不及者亦未尝不可善,以性固行于情之中也。情以性为干,则亦无不善;离性而自为情,则可以为不善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固未尝不入于喜、怒、哀、乐之中而相为用,而要非一也。"(《读四书大全说》卷八)按,朱子认为未发是性,已发是情,而王夫之则认为,已发的道德情感也是性,不能把性与情相混淆。四端之心与喜怒哀乐相互作用,但两者毕竟不是一回事。船山警惕着离性之情,坚持四端为性而非情。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