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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治:比“德治”更高明的御民之术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
    这一段便是由“斥鴳”之“小知”推及世人之“小知”。这个“小知”是什么呢?即所谓的“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知效一官”,是指这个人的智慧可以符合当一个官的标准。也就是说他的智慧可以让他统治一个有限的区域。“行比一乡”。“行”,就是行为。这里指这个人的才干。那什么叫“比”呢?古体的“比”字,象形两个人相同,同向一个方向,所以“比”就是说要人完全跟自己一样。孔子曾经说过:“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他说一个君子的作人处世,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不是说对张三好,对李四则不好,这就不对了,这就叫比而不周了。你拿张三跟自己比较,合适一点,就对他好,不大同意李四这个人,就对他不好,就是“比”。那这里“行比一乡”这个“比”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指让这一个乡里的人行为呀,思想呀,都相仿。这样呢,人民生活就安定团结,因为没什么私心杂念。有劲都往一个方向使。也容易发展。这样这个乡就能治理得很不错了。说明这个人有一定才干。“德合一君,而徽一国。”这可以说是很了不起了。说他的“德”,也就是品德,能合一国之君的意,从而见信于整个国家。意思就是说他的品德高尚到能治理整个国家。什么叫“品德治理国家”呀?古人说治国,讲究的是“德治”,不是“法治”。特别是儒家很讲究这个。孔子主张用“礼”来教化万民。说大家都懂礼了,那社会就不会出什么乱子了。“礼之用,和为贵”嘛。孔子还说:“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就是说这个刑法,只是为君子制定的。小人心里只有利益。为了利益,可以不顾刑法。所以说为什么有了法律,社会上还是有那么多违法乱纪的呢?就是小人为了利益不惜去触犯法律。所以古人讲究的是“德治”。
    道家呢,说起来比儒家更高一筹。他讲究用“道治”。什么叫“道治”?简单的说,就是“无为而治”。为什么说“道治”是“无为而治”呢?首先,道者,天地之始,万物之宗。老子不是说了吗?“吾不知谁之子也,象帝之先。”说“道”是比创造这个世界的神帝还要先的。那么就是天地之始。混沌的状态。也就是“无”的状态。这是从本质上来说,“道”和“无为”是有联系的。然后道家不是宣扬“道法自然”吗?而自然之法,在于“无为”。什么是“无为”,就是大自然的一种状态。因为老子发现,我们所处的这个自然界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这种状态看上去是静止的,不动的,可以说整个自然界是“无为”的。可是正是自然界的“无为”,使得天下万物生长繁衍,有条不紊。换句话说,大自然以“无为”的状态,达到了“无不为”的结果。而老子所说的“道”,便和自然界这种状态是有很大的联系的。《道德经》有一句很有名的话,叫“道法自然”。所以说“道治”,其实就是“无为而治”。而且不管是老子也好,庄子也好,宣扬的都是这种“无为”。这篇《逍遥游》里也是如是说。后面我们再分析。
    那为什么说道家认为“道治”,也就是“无为而治”,比儒家的“德治”要高一筹呢?老子的《道德经》在三十八章有这么一段话:“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所以以此看来,“道治”是最高明的。不行了用“德治”。但“德治”还是比较困难的,因为让天下百姓都有这个“德”,不简单,所以孔子只好退而求其次,说“仁”。而这个“仁”也难实现,所以孟子退而求其次,说“义”。就是俗话说“好兄弟,重义气”那个“义”。但是不是每个人都重义气,所以只好教大家“礼”。而之所以要讲“礼”,正是由于大家的忠信差了。如果大家对人对事都认真,讲信用的话,也用不着“礼”了。然而这样一来,就伏下“乱”的源头了。所以说“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那要是大家连这个“礼”也不遵从了呢?那这个社会就已经是“乱”了。那为了让这个“乱”不是“太乱”,没办法,就只好用“法”了。所以说用“法治”,是不能得“治”的。前面也说了,怎样的法律,也禁止不了别人作奸犯科。所以“法治”,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道、德、仁、义、礼、法,从人的觉悟上说,这是一级比一级低的。
    好了,回到原文。原文说一个人这么有本事,“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这个算厉害了吧。但庄子怎么说?“其自视也,亦若此类。”就说这类人的见识,还是和前面说的“斥鴳”是一样的,是“小知”。
    为什么这么说呢?后面其实就是解释。说有“宋荣子”这么一个人,听说这样子的有才干的人,仍然是笑他们。“宋荣子”是什么人呢?其实就是后面《天下篇》里提到的宋钘,是宋国的一个大贤。那这个宋荣子笑他们什么呢?庄子没有直说。只是说了宋荣子是个什么德行。说他“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什么意思?说满大街的人都说他好话,都称赞他,他也不会因此更加努力;那要是大家都说他坏话呢,他也不因此更加沮丧难过。“定乎内外之分”。什么叫“内外之分”?“内”是指我,“外”是指物。这个就是范仲淹所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就是不为外物所动。这么一个状态。“辨乎荣辱之境”。“辨”就是“分辨”、“辨别”的意思。说他能懂得什么是真的“荣辱”,不是别人说你好话坏话就是“荣辱”了。这个比起世人来,就很了不起了。特别是后面还说了一句:“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什么叫“数数然”?数数,音朔,就是汲汲然,急切的样子。那么急切于什么呢?很简单,世人数数然者,功名二字。这个用道家的话来说,叫“累心而损道”。这样子急切地追求功名,为功名所绊,又如何能达到“逍遥”的状态呢?而这个宋荣子不急切,不热心于功名。这个比起世人来,就为“大知”了。那宋荣子是不是就得“逍遥”了呢?庄子马上评了三个字:“斯已矣”。意思就是他宋荣子也仅此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后面又评道:“虽然,犹未树也。”树者,立也。这里说宋荣子至德未立。什么是“至德”?就是后面所说的“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样一种状态。这里庄子说这个宋荣子,还没有达到这样的状态。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虽然宋荣子能“定内外,辨荣辱”,但仍然是有物我荣辱这样的观念在心中,所以还不能说他就脱然无累,卓然自树了。况且“定内外之分”,就不能“无已”;“辨荣辱之境”,就不能“无功”、“无名”。不能无己、无功、无名,那他又怎么能得到真逍遥呢?所以庄子在这里说“犹未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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