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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星:亚里士多德的时概念

语文间的隔阂并非不可攻破的城墙,它毋宁是一障眼法,让所见的与常见的有出入而作出不当的判定。要阐释古老的文本,与古代的思者交谈,当然要先知道古代的语文。然而,古老的事物已经消散在世世代代的传承,古老与新颖仿佛交融不了的矛盾。如何让原意再现?很遗憾,“再”就不会是“原”了。但是只要能解除一层遮蔽,毕竟就与原貌更有亲近的可能性。 
    要理解亚里士多德的时概念(本文试图把“时”与“时间”作为两组有别的概念),从他的著作Physics入手,几乎是可肯定的。本文根据在互联网上流传的《物理学》英译版(http://etext.library.adelaide.edu.au/a/aristotle/a8ph/book4.html),由R. P. Hardie以及R. K. Gaye翻译的Physics, Book4, 10~14节作为领会亚氏时概念的线索。
    可以肯定亚氏没有在该文从希腊神话来讲述Kronos的故事(chronos即希腊文的“时”〕,这一点他依循其师柏拉图在Thaetatus的对话录中,苏格拉底说要做“更重要的事情”(250e)互相呼应。这点在诸事求神的时代以爱智慧的精神下可以理解。但是彼神话在此岸是陌生的故事,或许重提那场巨人间的斗争能激发某种对存在的领会(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第一节)。有关乎地(Gaia)与天(Ouranos)叛逆的小儿子时(Kronos)篡父王位,统率人类的黄金岁月;而后又被自己的幼子宙斯(Zeus)取代的故事。这些典故仍可从古文献稽查。
    这点与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篇首提及的存在论领会不可同日而言,而且海氏的Temporalitaet与Zeitlichkeit的分别也非清楚明白的,要领会海氏的“时间性”,断不能从流俗的时间概念,以钟表的指针跳动作为时间性之领会的根据,因为那就完全违背了海氏的存在论领会。(《存在与时间》81节)
    到底什么遮蔽了“时”的澄明?把时归成了存在者,也许就把分割成碎片的时间当作时本性,就如散落遍地的玻璃碎片反映出的幻象。当裂痕已经出现,修补的工作永远不足。
    海氏在《存在与时间》5节说:“把沉淀在传统时间概念之中的时间解释检阅一番就可以明白看到这种对时间的流俗领会。”(p18)又在第6节说:“亚里士多德的时间论著是流传至今对时间这一现象的第一部详细解释,它基本上规定了后世所有人对时间的看法。”(p26)从这两段话可以猜想亚氏的时间论述作为源始的遮蔽是海氏要揭开的一层障碍。由于海氏并未写出在他纲目列出的3·亚里士多德论时间-古代存在论的现象基础和界限的判别式,无从在《存在与时间》看到海氏对这拟定为书目中末端要解决的问题,或许从翻译过来的英文版Physics按照“现象学方法”阐释一番,能获得aletheia的线索。
    Physics, Book IV.10
    “最好的方案是将其有关的难题用现有的议题加以解决来开始。首先,它是属于存在之物还是不存在之物?其次为它有什么性质?”译者既然以things that exist or thing that do not exist作为问题的开端,斗胆地问译者用exist到底有没有扭曲了亚氏的本意呢?这句话到了海氏手里会否变成being or not-being呢?无论如何,亚氏明显地把他要解决的难题置放在一个矛盾律的框架中。然而亚氏对这一矛盾并非完全接受,可以说基本上他没有正面回答第一个问题。他说:“一部分曾经是而非,另一部分则将会是而未是。”One part of it has been and is not, while other is going to be and is not yet.亚氏是否在说“时”曾经“存在”现在却“不存在”,将会“存在”却还未“存在”呢?也即使说,他不肯定究竟“时”属于存在之物还是不存在之物。从这里可以假定亚氏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内部”不谐调,并不是一个解答得好的问题。存在与否并不能作为领会时的属性,“存在的是’时间’,’时’却不一定’存在’”,也既是说亚氏把’时’作为’存在者’追问,至少已经丢失了某种层次上的“存在论”领会。亚氏是明白那难处的。要是简单地说成“时是存在的”又或“时间可以不存在”,亚氏也无须说“这可以作为有关时性attribute of time的难题。
    把“今”并非“时”的部分(今即now)说出,并非说“今”不属于“时”,而是要说明“可分解之物”必须会有“部分”,说的是“时”并非由多个“今”组成,“但是’时’呢有部分曾经是,有些将会是,而没有部分是可分解的。”But of time some parts have been while other have to be, and no part of it is though it is divisible.何况“今”并不可把握:“’今’一直是同一还是常变的,很难说。”
    且看亚氏如何“难说”。(1)如果“今”常变,它必然在某时“停止去存在”Ceased-to-be;但是之前的“今”the prior ’now’必定常“停止去存在”,但之前的“今”本身不能“停止去存在”(那就“存在”了)。
    然而(2)“今”也不可能一直同一。“如果’之前’what is before和’之后’what is after都同在一’今’内,一万年前发生的与今天发生的就是同时的simulteneous。
    把时性attribute of time和海氏的时间性temporalitaet并列或许可以领会亚氏慨叹“难”的问题,亚氏当然没有海氏的“存在论”,然而就海氏的存在论而言,时间性又是如何的光景呢?从书名《存在与时间》的并列,海氏是否暗示存在就是时间性?
    海氏在《存在与时间》82节a黑格尔的时间概念,写了该书最长的注脚,其中他标明了“亚里士多德将时的本质视作nun”,nun即本文的“今”,也即英文now的根据。
    这里,把前一段要解剖的亚氏两段叙述“今”的文字从英文翻译:
    (1)如果它常差异又差异;及如果没有在时内是其他又其他的部分是同时的(除非其一被另一,如较短之时被较长之时所包容);及如果“今”非存在但曾存在,必须有某些时候停止去存在,“今们”也不能彼此是同时的,但之前的“今”必须常停止去存在。但之前的“今”不能本身就停止去存在(这一来它就已存在了);然而它不能在另一个“今”停止去存在。因为我们可规定“今”,不能比点到点有更多的并列。如果那么它就不在下一个“今”之内而是在另一个之内,它会与不可数的“今们”在两者之间同时存在--而这是不可能的。
    是的,但是(2)“今”一直同一,也是不可能的。没有确定的可分之物有单一终止处,不管它是在一个维度或多于一个维度中连续绵延:但此“今”是个终止处,而它是可能切出一个确定之时的。再说,如果在时内的巧合(即非先或后)的意义会是“在同一’今’之内”,那么,如果在之前的和在之后的两点都在此同一“今”之内,发生在万年前之物会与今天发生的是同时的,那就没有之前和之后了。
    几乎可以肯定Hardie和Gaye也是被这两段叙述“今”的段落弄得焦头烂额的,懂得希腊文的海德格尔也许会用完全不同的视野来翻译这两段。但是中文的先前及后来毕竟是在时空二者间纠缠不清的,比英文before and after和类似拉丁的prior et posterior更模糊时空的界限。
    还是回到亚里士多德对这两段的注脚:这可以作为关于时性的难处之叙述。
    既然是难题,进一步的探讨也是值得的。
    用“今”而不用“现在”这比较现代的词来对应亚氏的nun除了想回到“原意”的考虑与节省字元,“现在”的“现相”味道太“现”了,很轻易的会沦陷回“遮蔽”中。中文更大的窘状是时态的表现,西文字尾变化的方法中文没有同样的对策,这一点要从海氏曾考虑用Temporalien来称Exitenzialien(见Theodore Kiesel, The new translation of Sein und Zeit: A grammatological lexicographer’s commentary,刊于1997 Man and World 30: pg241)来显示tensorality。即便如此,要揭开亚氏对“时”的论说,并非单从时态入手而已。英文与希腊文的时态状况也非一致,中文虽说不从字尾变化显示时态,一些缀字如曾、已、正、了,都可以作为过去现在的时态表现。
    可以说“今”(1)是Heraclitus的变;“今”(2)是Parmenides的一,亚氏两者都没有给予十分的肯定,这与“今性”的不可把握性是息息相关的,亚氏也不可能从两者中择一作为其不可动摇的根基。如果说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篇首说的“巨人们”除了是希腊神话中的,也是多与一的“辩证”,那么他说的“思殚力竭”也适合表现亚氏对“时”的领悟。既然亚氏没有确认非此即彼,在dialetheism条(http://plato.stanford.edu/entries/dialetheism.htm)中的说法,真理的两面性,也能够描述亚氏的观点。
    亚氏在诉说了“难题”后,就针对其“时是什么”投诉前人的少予亮光。亚氏说:有人说时是(1)全的动kinesois,也有人说是(2)球本身(cf. 海氏82节注脚的sphaira)。
    (1)而循环revolution的部分也是一个时间,但它肯定不是一个循环:因为所理会taken的是循环的部分,而不是一个循环。再则,如果有多过一个天,它们任何一个的运动都同样可以是时,那就会在同一时有多个时。
    (2)那些说时是全的球体的人这么认为,无疑是基于所有物都在时内,而所有物都在全的球体之内。这观点从它延伸出的不可能性中考虑,太天真了。
    但时最常被认为是(3)一种变或动态,我们必须考虑这一点。
    现在(a)每一物的变化或运动都只在会变化的或会动之物又或有机会变化的。但是时在每处与所有物都同等地现成。
    再者(b)变化一直是更快或更慢的,而时却不是:因为“快”与“慢”都是由时来定的-“快”是在短时期内动得多的,“慢”则是在长时期内动得少的;但是时并不是由时来定的,即使只是一些它或某种它来定。
    比较起对“今”的质问,用“变化”和“运动”来否定毕竟比较容易从空间化来领会。亚氏所指出的“什么是时”却不能单从这否定来领会,否则接下来的11~14节也就不必出现了。在接下去谈及以下章节前,还是问海氏的现象学方法有没有为这里解蔽。基本上,海氏以没有把“变”与“动”作为他对时之存在论领会的主题。在《存在与时间》81节里,海氏引用了《物理学》11里有kinesis除外,见Lexicon的motion(Aristotle)条:428,432n30,435. 429:"Time" is connected with "location" and "motion".及Being and Becoming(Sein und Werden)条,243,430-434;"Become what you are," 145: "Become what you can be", 199, 243,305.与海氏说的“否定”(14节)相比,亚氏也颇有现象学的解蔽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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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0节没有解决的问题有没有进一步的解蔽?
    “但时也不是没有变的存在的”,这里,亚氏已经把时做为存在物来进行推论了。“因为当我们的心灵状态完全没变,或我们没有察觉它的变化,我们不会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可以说“心灵状态”会是黑格尔注意的概念,海氏当然也从这里批判了以心灵状态出发的时概念(《存在与时间》79~83节)。这里也很有经验论者的感知,或许empiric确实要有“变化”,才能实验或实证。要是根本没有“心灵状态”或根本没有“此在”,那么海氏的“世界时间”还有意义吗?
    在11节第一段的结论是“时即非运动也非与运动无关的”。这一点纵观整篇《物理学》以“变动”作主题当然脱不了关系,否则亚氏根本不会在此篇内提及“时”。检验亚氏达致此结论的前提:“当它的差别逃过我们注意到的间隔时,看来不是时”;“如果,那么,在我们不分清任何变时,时的存在的非实在发生了,但是灵魂看来是处于不分的状态内的,当我们感知和分类时我们说时间消逝了”。这些论点仍然离不了“我们的心灵状态”。亚氏接着说:“我们必须将此作为出发点尝试解蔽,到底时是什么,它与运动有何关系。”这句话却暂时把心灵状态搁置了。
    “我们同时感知运动与时,如果任何运动在心灵内占位我们就马上认为时间也消逝了;不止如此,当我们认为时间过去了,一些运动也随之发生。”这里仍然是以感知作为时的基础的,然而亚氏的排中律到底露出端倪:“时不然是运动不然就属于运动。既然时不是运动,它一定是另一〖即属于运动〗了。”
    时在亚氏是与变动紧密相连的,到了海氏手里却不太有这一层面的关联了,“世界时间”可以不从亚氏的变动来领会,当然要领会海氏的世界时间,本文也作不了全面的说明。为什么变动于亚氏而言是理解“物理”或“自然”的要素,而“时”只是理解变动的一小段呢?也许亚氏的错过了存在论上的时领会可以作为一个粗浅的答案。然而,亚氏毕竟有把时作为现象的意味!
    “但是被动的总是从一些东西到另一些东西,而所有的量都是连续的。”这一段里仍然要解释时与动的相关,带入的是一个“量”magnitude的概念。接着,“看到”了是与空间息息相关的了,似乎要说明时,空是必定要带出的联体兄弟一般。“’之前’与’之后’的分别原是在位中,在相对位置的性质下。”但是时与空是不同的,因而才会是“两”兄弟。
    “如今我们以A和B是不同的来标清,而有第三者在它们之间。”A是之前,亦即是过去了的;B是之后,亦即未来的,那第三者是“谁”当然昭然若揭。亚氏说:“当我们想到极端是有别于中间的,而心灵则宣告’今们’是二者,一之前一之后,那我们才说,那儿有时,说那是时。因为被’今们’所牵的就是时--我们可以这么认为。”此处的三分是相当明白的,然而A和B之间,那“今”把捉得了吗?
    此处,到了海氏引用的,而加之以Horizon的一句话。把数加诸于时也是在这里印证的。相比Hardie和Gaye与J.Stamburg的译文,看得出海氏有把他的存在论观念加在其中。
    “我们以数来辨别多与少,但以时来辨别动的多与少。”这里,时与数接轨了,纵使中间夹了一个动的字眼。而亚氏在这里又对数的双重性加了注脚:“数是被计算的或可算的,也是我们计算的。”也许数与存在的关系也可以在这里被加进去,亦即存在者与存在的关系和被计算的与计算的关系。而据亚氏说,时只有前一种数的性质,即被计算的。
    “’今’度量时,只要时包括之前与之后。”把“今”作为切开之前与之后的一把刀,却未能说出“今”的确切位置,也许是“今性”不可把捉的性质的明证。
    “’今’在某种意义上是同样的,在另一中却不相同。”所谓的同样,是否某“今”与另一“今”相同?是的。既然亚氏把“今”分成这两层来谈,就依循他这两层意义顺水推舟:在连续中是相异的;在与“体”相应、动的之前与之后则相同。这里,分水岭是“被带的”what is carried。设若“被带的”为一存在者,即“带”carry是存在,那么两层即存在者状态上的与存在论上的。这么看,亦即指责亚氏把存在及存在者搞混了。是否如此?把“带”形容成存在,并非理想的比喻。以一动词来代替一系词也犯了范畴错误。那,以此责问亚氏公平吗?“被带的是一实在之物,运动则不。”运动不什么呢?不是被带的,还是不是一实在之物,还是两者均是?后者为最终答案。这段的“意义”sense,其实基于一含糊的存在论。And the body which is carried along is different, in so far as it is at one time here and at another there.这里的遮蔽,不容易解除。For it is body means of the body that is carried along that we become aware of the ’before and after’the motion, and if we regard this as countable we get the ’now’.的确,不从空间性看,安能说动?安能解时?但是,海氏最终是要大革命,不以空间来领会时。这一段的substratum和body是否累赘?
    “清楚地,如果没有时,也就不会有’今’,相反亦然。”真的这么自明吗?时与“今”的关系真的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吗?亚氏以部分与整体出发,又表明不是部分,到底哪儿才见底?来到这里,亚氏却以motion,locomotion等来比拟,毕竟仍在讲述运动。
    重看海氏在《存在与时间》5节讲述时间性:“时间性将被展现出来,作为我们称为此在的这种存在者的存在之意义。”“一切存在论问题的中心提法都植根于正确看出了的和正确解说了的时间现象以及它如何植根于这种时间现象。”
    “时既被’今’所连又在它分。”“今”的本质如何能由此把捉?事物涉及到真理两面性时是无法把捉的,那是前头的眼望着将来,后头的眼望着过去的异兽。除了动,还与点相应correspondence了。亚氏还是知道静止的点与不停的“今”是一直都不同的。
    所以接着的一段是顺理成章的。点、线。点和线都是几何学概念,亦即古希腊的数学之由来(见《林中路》-〈世界图象〉)。
    “只要’今’是界限,它就不是时,而是时的属性;只要它数,它就是数;界限份属它们所界的,但数(例如:十)是马只们的数,也是属于它处的。”
    “这就清楚了,时是’关于之前和之后的动之数’,而因为它是一连续的属性的,它是连续的。”
    横看竖看,都看不到亚氏在这里的存在论基础。纵然如此,是否意味着不立足于存在论基础,就必然陷于存在者状态下混朦不分?抑或说,难免走上实证之路,沉沦在加减乘除中,以为已经紧握一切?无论是数还是动,用以“建构”时,终不免使时变色,时,须为出发,而非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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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数’字严格的意义里,最小的数目是二。”为什么不是一?亚氏说也可以是一。因此,一还是二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最小”(smallest, minimum)。“在体型size而言并没有最小,因为每条线都无限地分开。”这一小段话里,要带出时与数间的联系,与现代数学相较,肯定是格格不入的。这里也没有阿基米德的支点。
    “时于连续上来说如数的多与少一样是长和短,正如我们的数也不是快或慢的。”这里重复了10节里有关时与动和快慢那里,只是动被数的相似性代之了。
    “时不是我们算的数,而是算之物的数,及这是依循它之前或之后发生一直是有异的,因为’今’是没有异的。”
    接下来的更像是一循环论证:“它们互相定义,时与动。”时空的混淆是否就如:从这里去某处有多远?-约是一小时路程吧。问的是空间的距离,答的是时间的单位。动,无疑是将时空掺杂的,把时与空合并:"It is natural that this should happen; for the movement goes with the distance and the time with the movement; for we measure the movement by the time and vice versa."难免有空间化的嫌疑。
    "To be in time"与海氏的"being-in"当然有可以比较的地方,但是海氏的"being-in"侧重于他的存在论领会,而亚氏提出"to be in time"还是为了解释时。
    “它同时度量动与它的本质”,此处的“它”指的是时、"to be in time"、“动”,还是别有所指?无论何指,都是一代名词,无疑地已物化、存在者化,又纠缠于与存在的分别的混乱中。再看“它”本身与“它的本质”,究竟何以“本质”必须介入呢?“本质性”是希腊独有的还是可以与其他文化相对应的?(暂且放过追究“本质”与“现象”的不同处,将二者视为一,虽然很不当,但也算是一种往下探讨的方式。)
    将"to be in time’解成(1)“当时存在时存在”及(2)“如我们说某物是’在数内’的”。〖(2)的与数挂钩还是重复说了时的数性。〗“时存在了才存在”、“在时存在去存在”、“去存在当时存在”,这句话的别扭其实乃用中文理解“存在”概念,尤其是海德格尔的sein概念的大障碍。
    时是数时,就化身成时间了。可分的是时间,不是时。
    在此处,亚氏其实用着同样难以驾驭的“数”概念来与“时”比较。由于两者确实是难以捉摸的非实体,都与“存在”有相近的特性,可以说亚氏在此处说明的是“时”与“数”同样难以明白。由此,亚氏的说明并没有能令“时”本身显示出来,反而是趋向隐蔽了。
    且看“可以找到比任何在时内之物更大的时”,到底说清了如何的一种“时性”?great?或许这种大确实应当与“存在”相提并论,但却是难避免空间化。
    12节的末一段是领会亚里士多德的时存在论领会的重要指标,在这一段里”非存在“的出现是必须细细品味的。有-无的对比在这里也露了端倪。有-无,赫然取决于时容纳它们的“方向”!
    翻译:
    “普遍上,若时间直接是运动的,间接是其他物的度量,由它度量的物之存在清楚地会在静止或运动内存在。那些物在消逝及生成上--普遍地,那些一时间存在另一则不的--必然在时内:因为那里有更大的时超越它们的存在及测量它们存在的时间。不存在而被时容纳之物有些曾是,如荷马曾是,有些将会是,如一将来的事情;这有赖于对容纳它们的方向;如两者兼之,它们有两种存在的方式。这些物因为不在任何方法上容纳,它们不曾是也不会将是。这些是那些相反的不存在之物常存在的,如弦线常不可容而常存在-而这不会是在时内。而容性也不会因而也永远不存在,因为它是与永恒相对的。一与不永恒相对之物可存在亦不存在,它是那些会生成及过去的人物。
    Book IV. 13
    “今”、“现在地”、“突然地”、“刚过去的”、“某些时候”、“很久以前”都在这一节里被提及了。
    “今”作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环节,时间的界限已在10、11节提过了,在这一节重提有其加重印象的意图,同时也可以与“某些时候”等,与时有关的概念作为对比。
    在这一节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时会坏吗?”的问句。亚氏给的答案是“清楚地时存在,如同在运动存在之方法。”
    从英文的presently难以看出亚里士多德的希腊文有无在场之意,亚氏在13节里是以距离来定各种与时有关的概念的。
    海氏在此节中在其《存在与时间》427页引用了“但如果说除了心灵与心灵之意念外就没有任何东西自然地有计数禀赋,那么,如果没有心灵,时间就是不可能的。”
    可以猜想,如果《存在与时间》的第二部依时间状态Temporalitaet问题为指导线索对存在论历史进行现象学解析的纲要的第三篇亚里士多德论时间-古代存在论的现象基础和界限的判别式有写出来的话,肯定海德格尔会更详尽地剖析亚里士多德以某种关于自然的存在论联系在一起的对流俗时间领会的详尽的专题解释。
    在《物理学》第四章的末一节亚氏也举出了循环运动,指出了“人事形成圈子是通俗的说法”,似乎亚氏对时之循环性并不太认同,对时的领会难免来自于天体的运行,而这种运行是循环的。在亚氏的时代当然没有现代物理学的解释,然而亚氏在时的存在论里并没有提到天体的运行,而只说出了循环运动circular movement,而这循环又以运动为先。而它已说过时间与运动是相互定义的。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