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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数学派“太极”观(1)


    “太极”一词由《易传》最早提出。《周易·系辞上》说:“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原本是一个筮法概念,指大衍之数未分的状态,一说指大衍之数中不用的“一”,韩康伯《系辞注》说:“演天地之数,所赖者五十也,其用四十有九,则其一不用也……斯易之太相也。”一说指大衍之数所用之四十九。崔憬说:“四十九数含而未分,是象太极也。”(李鼎祚《周易集解》)后引申为哲学概念,是宇宙万物本质的代名词,汉人刘歆、郑玄等认为“太极”为“中央元气”、“淳合未分之气”,魏王弼认为“太极”为“无”,唐代孔颖达以“太极”为“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到宋代“太极”已彻底从宇宙生成论概念转变为宇宙本体论概念。宋代象学派易学家一般均以“太极”为“气”,数学派易学家一般以“太极”为融合了理、心、气的“数”,从而形成宋代哲学上的数本体论流派。
    一、邵雍太极观
    和其他易学哲学家一样,邵雍在论述本体问题时,也使用了“太极”的概念。认为“太极”是生成天地万物的本原:“生天地之始者,太极也。”(《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能造万物者,天地也;能造天地者,太极也。太极其可得而名乎?故强名之曰太极。”(《邵子全书》卷七《无名公传》)
    黄宗羲《宋元学案·百源学案》收录邵雍之子邵伯温《语录》,其中有关于“太极”的论述:“夫太极者,在天地之先而不为先,在天地之后而不为后,终天地而未尝终,始天地而未尝始。与天地万物圆融和会,而未尝有先后始终者也……是故知太极者,有物之先,本已混成;有物之后,未曾亏损。自古及今,无时不存,无时不在。”
    邵伯温的解释与其父不尽相同,认为太极与天地万物“其实一时具足”,两仪、四象、八卦是太极自身的展开。虽如此,但太极仍然是万物的本原。邵雍以“太极”为宇宙本体论范畴,还用“一”、“道”、“心”等概念对太极进行诠释。
    1.一为太极
    邵雍认为太极即“一”,“一”即太极:“太极一也,不坳;生二,二则神也……太极不动,发则神。”(《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下》)此段首句标点,一般标点为“太极一也,不动生二,二则神也。”有误。“太极”即“一”,“太极”和“一”是同义语。“一者,数之始而非数也。”(《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上》)太极之“一”,不是数,因为处于不动的状态,但它又是数的开始,由此发出二,二是寓示对立面的变化,一自身并不包涵二,即不包涵对立面,二是后来变化出来的,即邵氏的“一分为二”法,一生二,二生四,如其所言“十分为百,百分为千,千分为万,犹根之有干,干之有枝”,一和二是根与干,干与枝的关系,根生于干,但干又不离根。与母子关系不同,母和子是分开的。
    作为太极的“一”又是什么?除了上面提到的不动状态之外,邵氏后学蔡元定解释为“一动一静之间”:“一动一静,天地之妙欤?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之至妙欤?一动一静之间者,非动非静,而主乎动静,所谓太极也。又曰思虑未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谁?所谓范围天地,曲成万物,造化在我者也。盖超乎形器,非数之所能及矣,虽然,是亦数也。”(《宋元学案·百源学案》)认为太极之一是“一动一静之间”,非动非静,却能主宰动静;超越形器,却能化成万物;非数可计,却是数的根源,并将“一”看成是主宰造化的“我”。此说来源于邵雍的“天地之心”说。
    邵雍之子邵伯温解释“一”:“天地万物莫不以一为本,原于一而衍之为万,穷天下之数复归于一。一者何也?天地之心也,造化之原也。”一是万物的本源,是天地之心,“天地之心,盖于动静之间,有以见之。夫天地之心,于此见之。圣人之心即天地之心也,亦于此见之。”(同上)将太极“一”看成是“天地之心”、“圣人之心”符合邵雍本意。
    2.心为太极
    邵雍在《观物外篇》中提出“心为太极”的命题。他对“心”作了界说:“心一而不分,则能应万物,此君子所虚心而不动也。人心当如止水则定,定则静,静则明。”(《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下》)
    邵雍太极为不动之心,“太极一也,不动”,亦是以不动之心论数的根源。“不动”是心的本性,邵子还引用《系辞传》的话进行说明,《系辞传》说:“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圣人以此说心,退藏于密。”邵子认为:“无思无为者,神妙致一之地也。所谓一以贯之,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在易学史上第一次提出心是数的根源,“圣人之心”,“是亦数也”。并由此认为心为宇宙万物的根源,他自己的先天之学即是“心法”:“先天之学,心法也。故图皆自中起,万化万事生乎心也……先天之学,心也;后天之学,迹也。”(《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下》)所谓“心法”指心所本有的理则,“心法”即数学法则,这里是针对先天图而言,这个理则就是指形成先天图的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的法则。邵雍认为:先天图“图虽无文,吾终日言而未尝离乎是。盖天地万物之理,尽在其中矣。先天图,环中也。”(《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下》)认为这个没有文字的先天图涵盖了天地万物之理。所谓“环中”的“中”,就图形言,指先天图的中宫,如同河洛之中五,是衍为河洛的宗主,又指六十四卦先天图的坤复之间的“天根”处,是生成六十四卦的起点;就义理言,指太极,指心,是生成万事万物的人心,“心居人之中”。他在《击壤集》中作《观易吟》曰:

    一物其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
    能知万物备于我,肯把三才别立根。
    天向一中分体用,人于心上起经纶。
    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在人。

    认为一即是心,“一中分体用”,“心上起经纶”,心是天地万物之本。邵雍除言“人心”、“吾心”、“圣人之心”之外,还提到“天地之心”:“天地之心者,万物之本也。天地之情者,情状也,与鬼神之情状同也。”(《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
    他在《击壤集》中作《自余吟》曰:

    身在天地后,心在天地前。
    天地自我出,自余何足言。

    “心在天地前”的“心”有人认为指“天地之心”,并因此而认为邵氏易学是客观唯心主义。这种说法显然还没有弄清“人之心”与“天地之心”的关系,邵雍曾说:“天地之心为己之心,其心无所不谋矣。”(《皇极经世书·观物内篇》)
    在邵雍看来,“天地之心”即“人之心”、“吾之心”、“己之心”,他还认为:“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心在天地之中即在人之中。再看《自余吟》中的“心在天地前”是与“身在天地后”相对而言的,此心当指人之心。邵雍的心实指人之心,那么人之心又是指什么?是指人的主体精神,还是指人的思维器官?
    杨荣国认为:“太极是心,是主体精神;这一主体精神的体,是大中之体,它是不变的,所以说‘不动’;可是它要‘从时而顺’,而又不能‘滞于一方’,——这一主体的时空观念,它有矛盾,因而有变化。”“太极是心,从而说明时间、空间只是存在于‘心’的观念形态,是先验的认识形式。”并认定“邵雍的思想是主观唯心论。”(杨荣国《邵雍思想批判》,载《历史研究》1960年第5期,61—68页)
    侯外庐等认为:“心又指作为思维器官的心。”“邵雍所谓‘心不可得而知’,说明不是一切事物都能被‘心’所认识。”(侯外庐、邱汉先、张岂之主编《宋明理学史》上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199—200页)
    杨、侯二先生将邵雍的太极之“心”看成主体精神或思维器官,是不够全面的,邵雍的“心”指的是“心法”,心法即数法,即心中具有的生成先天图的法则以及宇宙万物演变的法则,这种法则即是一分为二等数的法则,即“理数”。在邵雍看来“太极”这个最高范畴,是个无所不包、无所不在的东西(除包括“心”、“道”、“一”外,还含有“气”、道”等意义),是主客的统一体、物心的统一体。因而不能简单地将邵雍思想说成主观唯心主义或客观唯心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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