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网-国学经典-国学大师-国学常识-中国传统文化网-汉学研究移动版

首页 > 传统文化 > 宗教哲学 >

西方哲学记忆观的历史演进(4)

批判传统哲学特别是笛卡尔理性主义二元论是柏格森生命哲学的出发点。他认为物质与心灵的关系,在笛卡尔那里被拉得太远,因为他认为物质具有几何空间性而心灵却无广延;在贝克莱那里又被扯回太近,因为他使物质的第一性质等同于第二性质而成为纯粹的表象。柏格森肯定精神的真实性和物质的真实性,力图在二者的结合部——记忆——来解决这个问题。“一旦着手从纯粹事实当中寻找这样的信息,以求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就发现我们不得不涉及的不是别的,而是记忆”。“任何人只要不怀成见,立足坚实的事实,一旦着手研究心灵与身体这个经典问题,很快就会把它看作记忆的核心问题”。可见,记忆问题是柏格森批判传统哲学提出生命哲学的出发点和核心。 
    柏格森在讨论记忆时,涉及到了记忆功能的发生方式、如何储存和运动的过程,他提出了两种不同的记忆形式:记忆-形象和记忆-行动。前者记载依时间出现的全部日常生活事件,不忽略任何细节,也不考虑任何实际用途,只是由于自身性质的必然性把过去保存起来。这种记忆形式形成了经验性认识,把人们的过去与现在联系起来。第二种记忆形式并不保留具体的事件、过程、方位等,而是把过去运动中形成的理智协调的运动保留下来,它代表着过去积累起来的努力。柏格森说:“被储存在当前里的这种对过去全部努力的意识,确实也是一种记忆,但它与第一种记忆却大不相同,它总是受行动的支配,位于当前意识中,并且只顾及未来。”第二种形式之所以无愧于记忆的名称,不是因为它保持了以往的形象,而是因为它把过去的作用延伸到现在,是面向现在和未来的行动意识,是纯粹记忆而不是大脑的自然机能。它努力聚积的是人的生存能力,显示着人的生存能力的增强。因此,第二种记忆实质上是促使人行动、促使人生活的力量,正是它体现了生命的创造进化过程。 
    正是在第二种记忆即纯记忆中蕴涵着柏格森那个重要而令人费解的“绵延”概念,“绵延说”和记忆理论有密切关联。“纯粹绵延是,当我们的自我让自己生存的时候,即当自我制止把它的现在状态和以前各状态分离开的时候,我们的意识状态所采取的形式”。绵延使过去和现在成为一个有机整体,其中存在着相互渗透,存在着无法区分的继起,它具有以下几个特性:第一,只有活生生的生命过程才会有纯绵延的形式出现。在柏格森看来,数学时间是空间的实在形式,而对于生命万分重要的时间是绵延。第二,绵延是没有区别的陆续出现,生命过程是无法切断的生命之流,只有在自我的生命流程中而非纯粹空间内,过去和现在才并非相互外在而是在意识的整体中融汇起来。第三,绵延是一与多样性的统一,构成生命之流的绵延虽然是“无法区分的继起”,却并不意味着永远不变。绵延过程是一,是什么把绵延过程统一起来呢?柏格森认为是依靠记忆。第四,绵延的趋势不可预测。对于一个不可分的生命过程,任何超人的智慧都无法预见它的未来发展趋势。因此创造是生存所必须的,生命存在的根据就在于创造,它不服从于某种先验的目的。由柏格森记忆理论和绵延理论的基本内容可以看出,纯记忆就是绵延不断的生命之流的形式和保证。只要生命在继续就会有过去,而过去就意味着记忆、储存和积淀。记忆并非储存在大脑里,而是储存在绵延中,即储存在生命本身和生活范围中。正因为如此,人们才能立即返回过去,使过去作用于现在和未来。所以,柏格森所说的记忆并不是一种心理存在,而是生生不息的创造的生命能力。 
    对直觉的重视是柏格森区别于传统哲学的重要之点,但他又不同于现代哲学其它流派从存在、意志等出发去阐述直觉,而是以绵延和记忆理论为前提去发现直觉的。他认为直觉对于当时的人类而言只是理智的边缘或半影,它是因为在行动中不及理智有用而被排出中心的,但是直觉自有更奥妙的用途,应当再恢复它的较显要的地位。柏格森认为,每个人都可以有直觉意识,直觉地思维也就是绵延中思维,而生命的绵延依靠记忆成为可能,所以记忆就为直觉提供了基础和参照。“真正直觉的机制就仅仅是唤起回忆,给它一个实体,并重新赋予它活动的,因而也是切实的性质”。记忆中的知觉和形象不断聚积,最后缩约成一个单一的直觉,从而直接地产生对事物、生命的完整意识。 
    柏格森的生命哲学记忆观是对传统形而上学记忆观的根本变革,它一反传统哲学将时间空间绝对化、数学化的理智形而上学思维方式,将记忆视为生命绵延的根据和创造的源泉,从而超出了对记忆的自然科学式理解。如他反对把记忆当作大脑的自然机能,把大脑当作记忆的贮藏室,记忆是纯粹的过去等等,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等正是这样看的;他也反对把记忆当作减弱的知觉,这在休谟那里表现得最为明显。柏格森所理解的纯记忆是生命的能力而非心理存在,它储存在绵延中即储存在生命本身之中。过去活动的内容和结果积淀下来所形成的能力即纯记忆,过去依然是充满生机的,是具有当下效应的现在的前提,也是使当下效应指向未来的前提。在这个意义上,柏格森的纯记忆也就是类记忆、社会记忆。但是由于他的哲学在总体上是综合的而非分析的,“主体与客体的区别,……在他的哲学中是完全没有的”,因此,柏格森虽然突出了记忆对于生命创造进化的意义,但却由于这种混淆而具有生物有机论的倾向,也并未真正深入人类社会演进传承的记忆一创造过程。 作者:刘德忠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