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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史新叙】烈火焚身司马乂


    
    齐王司马冏一死,晋惠帝就马上改元为太安,这一年是公元302年。晋惠帝也很好玩,死一个王爷改一次年号。
    成都王司马颖和长沙王司马乂,与齐王冏率军进入洛阳。那么河间王司马颙在干什么呢?司马颙就是棵墙头草,来回摆动,刚开始想帮司马伦老爷爷,一听说其他二王带的兵多,就转身投向了司马冏。但是他的封国离洛阳太远,河间县在河北省,要去河南需要走千八百里的路程,加上他一会想投靠司马伦,一会想投靠司马冏,军队被他这么一调遣、一折腾,还没有等到他们过黄河,这仗已经打完了。
    司马颖虽然被封为成都王,但是他的驻地和封国并没有在成都,而是在邺城,也就是现在的邯郸。那么他为什么不去成都呢?只因为西晋内部自相残杀,少数民族已经兴起,在成都,流氓土匪李特的后人李流经过数年奋斗,和梁州刺史罗尚、益州刺史王敦你来我往交战很多次,已经占领了天府之国,建立了“五胡十六国”之中比较短命的成汉王朝,司马颖想去那里也去不成了。
    司马冏当然知道司马颙来回摇摆的事情,虽然厌恶,但是并没有追究他,相反,还给他加官进爵,进行安抚。由于晋惠帝就有愍怀太子一个儿子,还有三个皇孙,太子一死,三个皇孙也跟着殒命,晋惠帝的继承人都没有了。
    按照正常情况,长沙王司马乂是晋武帝的亲儿子,虽然排名第6,但是除了他最大之外,其他第王爷死的死,小的小,论资排辈也应该拿他作为继承人。但是,司马冏不想这样,就强行将清河王司马覃立为皇太弟,也就是未来的西晋继承人。
    司马覃不是晋武帝的嫡派后裔,所以司马冏这样做,势必引起司马乂的愤怒和反感。所以,在征讨齐王的战斗中,司马乂表现也最积极,杀司马冏更是毫不手软。司马冏大权在握之时,司马颖看不过他飞扬跋扈,一气之下就离开了齐王,后来积极投入到收拾司马冏的浩荡大军之中。
    在司马冏死后,司马乂就成了西晋王朝的实际掌舵人,东海王司马越虽然也在朝中,但现在只有在一边看热闹的份。刚开始,司马乂和司马颖的关系还很不错,长沙王无论大事小事总要千里迢迢跑到邺城,去请求成都王的意见。但是久而久之,两个人也就产生了隔阂。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这个道理,千古适用。
    两个人虽然产生了隔阂,但是还没有闹到撕破脸的地步,而河间王司马颙早就看着司马乂不顺眼了。他在刚开始征讨齐王之时,就和投奔他的将军李含密谋,让司马乂打前锋,并且乐观地认为司马乂人单势薄,肯定会被司马冏吃掉,到那个时候,司马颙和司马颖再起兵征讨齐王。他想,司马乂一个人毕竟打不过两个人,这是胜券在握的事情,然后就琢磨着废掉晋惠帝,立司马颖当皇帝,而司马颙自己当宰相,把持朝纲。
    这两个家伙的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光在那里做春秋大梦了。没想到司马乂是一个异常骁勇善战的将军,不但没被齐王吃掉,反而把齐王给干掉了。这下子,算盘珠子终于掉地上了,司马颙一连几天目瞪口呆,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憋了几天,司马颙终于和军师张方决定,让李含带兵攻打司马乂,同时派刺客对司马乂采取谋杀行动。但是司马乂这个人太厉害了,打仗绝对一流,李含出兵没多久,就被司马乂打了个落花流水,李含也兵败被杀。
    而那个刺客,更是“你把微笑写在脸上,我把仇恨挂在嘴上”,整个笨蛋一个,怀里揣着一把匕首,混进了长沙王的房间里面,还没等动手,杀人的气色就表现了出来,结果被左常侍王矩给发现了,立刻就把他抓住给杀掉了。黔驴技穷的司马颙只好亲自发兵征讨司马乂。
    此时,成都王司马颖也跃跃欲试,想起兵征讨司马乂。但是,他的手下还有几个脑子清醒的人,他们分别是谋士卢志和参军邵续。谋士卢志劝道:“司马公你有征讨赵王伦的大功,如今却辞却了大权,回到了邺城,大家对你的行为非常敬佩,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屯军关外,作为王朝的屏障,这才是一代霸主之业。”邵续也劝说道:“兄弟之间亲如手足,明公你想抵挡天下的敌人,现在却想先剁掉自己的一只手,那样做不合适啊!”
    但是司马颖坚决不听,就起兵征讨司马乂。而司马颖和司马颙征讨司马乂的口号就是:司马乂封赏不均,右仆射羊玄之、左将军皇甫嵩杀害忠良(这个所谓的忠良就是带兵讨伐司马乂结果被杀的李含)。我们发兵主要目的就是要清君侧,诛杀羊玄之和皇甫嵩。
    司马乂当然不会示弱,就借晋惠帝的金口下诏:“司马颙竟敢带兵进攻京城,大逆不道,作为皇帝,我将亲率六军诛杀叛逆,以司马乂为太尉,统管中外军事。”
    既然撕破脸,大家也就不用客气了。司马颙以大魔头张方为都督,带领7万精兵,从函谷关出发,开往洛;司马颖将大军驻扎在朝歌,派遣前将军陆机,都督大将王粹、牵秀和石超,统兵20万,引兵向南杀往洛阳。
    司马乂以晋惠帝的名义发诏书,同时也要让这个肉体盾牌冲在最前面。结果京师的大军到达哪里,晋惠帝就跟到哪里,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
    司马颙手下的大将张方,先是把左将军皇甫嵩打败,接着挥军杀进洛阳城,纵兵劫掠,滥砍滥杀,死者数万。右仆射羊玄之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连吓带病,一命呜呼。
    司马颙一路势如破竹,而司马颖的手下大将牵秀先被打败,前将军陆机的处境更是岌岌可危。司马颖就派将军马咸去救援陆机,结果又被司马乂手下的大将王瑚战败并杀掉了,陆机的部队一败涂地。撤退的士兵经过一个山涧叫七里涧,很多士兵就死在了那里,死人堆积成山,整个涧水为之不流,只有将军石超侥幸逃了回去。
    公元303年的10月份,晋惠帝在外面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回到了洛阳,当然司马乂一直跟在身边。由于张方已经占领了洛阳,司马乂带兵攻进城中,同张方展开了巷战,那些刚才还斗志昂扬的张方的士兵,一看见晋惠帝的车辇,谁也不敢上前冲锋,生怕把这个白痴皇帝给伤着。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机会稍纵即逝,司马乂就指挥大军开始殊死拼杀,结果张方的军队瞻前顾后、毫无斗志,立马惨败,士兵死亡5000多人,死者填满街衢。
    这一番狂攻猛打,就将张方赶出了京城,张方退兵在洛阳不远的十三里桥那个地方,驻扎之后等待时机。
    张方这一吃败仗,手下的人就有点扛不住了,纷纷要求撤兵。张方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善于用兵的人才能利用机会反败为胜,我们现在就挖壕筑垒,囤积粮食,等待机会出击。”借着夜色,张方带军悄悄向洛阳城进逼了7华里,在那里开始高筑堡垒,屯集粮食,准备迎战。
    司马乂刚开始打了一连串的胜仗,就开始有那么一点松懈。对司马乂而言,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赶紧派兵沿洛阳城四方驻守,别说让张方前进7华里,就是1华里都不能让他得逞,结果司马乂不但让张方前进了7华里,竟然还让他有喘息的机会高筑堡垒,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失误。
    到了公元303年的11月份,张方的堡垒和粮食都囤积得差不多了,就继续攻打洛阳,不过又被司马乂打了个落花流水。
    现在,双方的战争已经进入了胶着状态,这个时候,攻心就为上了。朝廷里的一些大臣,看着司马乂同司马颖、司马颙兄弟三个这么自相残杀,觉得总不是个事,这纯粹是内战,纯粹是内耗。几个王爷这么打来打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每次仗一打完,死亡人数动辄数万,数十万。
    现在神州大地早已经又起烽烟,那些凶悍的少数民族占领了西晋王朝的很多地盘,就等着这帮王爷自相残杀完毕之后,快快乐乐下山摘桃子了。
    那么,怎样才能让司马乂同司马颖、司马颙和好呢?朝廷就派遣一位得力的干将去游说司马颖,这个人就是西晋时代吹牛和清谈排名第一的中书令王衍。
    可惜,王大人清谈可以,游说的本领还差点,当王衍提出偃旗息兵的条件后,立刻就被司马颖给拒绝了。那么王衍提出的条件是什么呢?就是让司马颖和司马乂“分陕而居”。这里面所说的分陕,不是把陕西那块地方划条三八线,一人控制一半,这只是一种比喻,意思是让司马乂和司马颖都做辅佐西晋王朝的顾命大臣,共同辅佐朝政。司马乂到是同意,这说明司马乂还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但是司马颖直接拒绝了。
    司马乂为了国家大义,亲自给司马颖写了一份言辞恳切的书信,绝对是拳拳之意洋溢其中,但是被司马颖一封信就给堵了回去:只要你杀了皇甫嵩,我立刻撤兵会邺城。
    和解也不成,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战。
    司马颖又带领大军进逼洛阳,而司马颙手下的大将张方,又掘开洛阳城附近的水库千金堰,把水全部放光,两路大军摩拳擦掌,就等最后一拼了。
    洛阳城中,司马乂也开始调兵遣将,洛阳虽然作为京城,也仅仅一个城市而已,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驻兵,司马乂只好发动王公贵族家里的奴婢为士兵做饭,城中所有13岁以上的男子全部从军。
    这时,骠骑主簿范阳祖逖对司马乂献计道:“我们应该将雍州刘沈的兵马调遣过来,刘沈这个人忠义果毅,一定能抵抗河间王司马颙的军队。”
    一纸诏书下去,刘沈率领7万大军就赶来勤王。
    接着司马乂又派遣皇甫商,带着晋惠帝的亲笔诏书去游说司马颙帐下的大将游楷,让他们赶紧罢兵。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皇甫商的外甥和自己的舅舅有仇,就跑到司马颙那里,告诉了河间王皇甫商去游说将军游楷罢兵之事,结果皇甫商立马被司马颙诛杀。
    长沙王司马乂即使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依旧斗志昂扬,每次出兵,都把司马颖打得屁滚尿流,先后灭掉他的军队有6、7万人,可以说是连战连胜。但是,司马乂生不逢时,他不想打别人,结果别人却来打他,凭着他的一己之力,洛阳城一直还算安然无恙。城中虽然缺衣少吃,但是司马乂手下的士兵依旧斗志十足,哪个也不退却。如果再坚持一段时间,司马颖和司马颙没准就会灰溜溜撤军。
    但是,有一个人开始顶不住了,开始害怕了,开始想当逃兵了,这个人就是一直躲在暗处,没几个人会注意到的东海王司马越。
    公元304年,也就是晋惠帝永兴元年的春天,东海王司马越暗中和殿中诸多大将进行密谋,在一天夜里,将长沙王司马乂抓了起来,直接送进了金墉城。
    洛阳城内勾心斗角,洛阳城外也早就萌发了撤军的念头,两件事情几乎是同时进行的。等城中的那些大将把司马乂囚禁起来之后,就开门想迎接司马颖和司马颙的部队,开门一看,这才发现城外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士兵,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玩,这帮人就后悔了,又开始密谋把司马乂救出来继续进行抵抗。司马越一看,这还了得?一旦把司马乂放出来,我司马越的脑袋没准就被人当夜壶用了,不行!司马乂必须死。
    东海王赶紧给张方送信,告诉他尽快把司马乂处理掉。张方转身就去了金墉城,他把司马乂绑了起来,点起一堆文火,一点一点烧烤这位将军。长沙王受刑之时的惨痛号叫的声音一直传到金墉城外,众多士兵闻之落泪。可怜这个百战百胜的王爷,没有战死在沙场之上,却被手足亲人活活给折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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