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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冬眠》的哲学思辨和悲剧意味(1)

剧情片《冬眠》由土耳其导演努里·比格·锡兰执导,通过讲述退休演员艾登的家庭纷争,表现了导演对贫富差距与邪恶本源问题的思考。《冬眠》的剧情中充满了矛盾与冲突,在白雪皑皑的冬季,每个人都在回避着自身的问题,选择蛰伏并深度睡眠。《冬眠》凭借富有哲理的长对白和深刻的人性思考脱颖而出,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欧洲电影节最佳影片等多项大奖,   
    一、 冬眠的小镇:冷漠凄清肃杀的格调   
    正如片名“冬眠”一样,整个故事都发生在萧条死寂的冬天,在土耳其安纳托利亚的一个小镇上,男主角艾登经营着一家小旅馆。艾登曾是一位演员,由于年事已高而退休,年轻时的拼搏让他的生活非常优渥,不仅手头充裕,而且十分清闲,每天都在与旅客聊天、看报纸、浏览邮箱、喝茶中度过。但是艾登并不满足于做一个退休的闲人,他正在创作《土耳其戏剧史》一书,每周为当地报纸写专栏,并且在各大网站上发表时事评论,进行慈善捐助活动。从表面上看来,艾登的生活富裕而充实,令人羡慕,实际上,表面平静的海水下却是暗礁林立,受到穷人的憎恶、家庭出现危机,许多问题威胁着艾登的生活。导演在外景部分使用大量远景镜头,搭配精致的内景特写,并且统一整体色调,通过这种方式,渲染一种肃穆的氛围,暗示角色的心境,应和剧情的推进。   
    在影片的开头,便出现了土耳其小镇特有的风光,初冬的小镇上,第一场雪还没有到来,白茫茫的天空映衬着光秃秃的远山,随处可见的灰白石头,重叠高耸的暗黄砖块,枯瘦干瘪的乌黑树木,三者纵横交错,形成一幅萧条的图景。艾登的橙色汽车驶过蜿蜒的公路,成为冷寂画面中凸显的亮色,追逐着这一点温暖的亮光,故事就此展开。随着剧情的深入,艾登一家的矛盾逐渐被暴露出来,经过两次针锋相对的激烈争吵,妻子发现艾登并不了解她,产生了离婚的想法,艾登索性直接躲在朋友家,避免与妻子见面,二人从最亲密的枕边人变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仇敌。直到片尾,初冬的萧瑟已经被皑皑白雪所替代,隆冬的寂静陡然降临,伴随着漫天飞舞的雪片,艾登重返自己的旅馆,这个曾经为家庭带来欢乐与温馨的港湾,第一次显得如此陌生。镜头采用俯拍的形式,突出了大雪降落的动态,艾登和妻子隔着玻璃窗对视着,在无声的静默中,他们心中的隔阂悄然瓦解。大量的远景镜头被应用到外景的表现中,暗合了“冬眠”这一主题,景色的渐变衬托出角色内心的变化,显得恰到好处。   
    艾登是镇上富裕阶层的代表,却为富不仁,对待周围的穷人十分麻木冷漠,为了表现贫富差距这一重要内容,导演大量运用了内景镜头。艾登的旅馆和房间是影片最主要的场景之一,这座石屋如此华丽雅致,墙上是民族特色十足的挂饰,桌上是厚重的书籍和原木摆件,圆窗用绿叶与珠帘装饰,连盘子都镶着充满艺术感的花纹。相比之下,导演也为观众展示了当地贫穷阶层的家,伊斯梅尔,这个镇上有名的流浪汉,曾与艾登结仇,艾登的妻子尼哈尔拜访伊斯梅尔的家,发现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相连的三间小屋,要住下一家五口人,灯光昏暗,四壁空空,墙上唯一的装饰就是一张挂历纸,狭小的餐桌上摆满了一家人的碗筷和杂物,伊斯梅尔自己的房间甚至没有暖气,在土耳其大雪纷飞的冬天,仅能靠偶尔生火来取暖。尼哈尔非常震撼,原来同住一个小镇,贫富差距竟然如此夸张,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细致的内景镜头,一方面增强了全片的艺术性和精致程度,另一方面,作为一部主旨在于探讨邪恶本源的影片,贫穷与邪恶是否有直接联系是《冬眠》的重要辩题,直接将贫穷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有利于观众加深代入感,更好地理解这一问题。   
    二、 冬眠的人物:逃避自我内心世界   
    影片《冬眠》的中心角色共有三个,分别是退休演员艾登、艾登的妻子尼哈尔、姐姐妮可拉。他们都生活在深深的矛盾中,通过多次唇枪舌剑的交锋,指责对方的生活状态,抨击对方的价值观,却从来没有意识到、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问题。正是这种回避与自我催眠的态度,让艾登家庭矛盾愈演愈烈,最终走上不可挽回的极端。   
    艾登代表着中产阶级精英的一种普遍心理,他们不满于生活的清闲,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却眼高手低,总是放眼于千里之外,却忽视了眼前的种种问题。艾登一直想写《土耳其戏剧史》,但因为没有构思好,迟迟无法下笔,在报纸上发表的只言片语是他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却被姐姐当作笑柄。当艾登收到热心读者的来信,希望他能够为一个贫苦的小镇捐款,艾登不顾家人的反对便慷慨解囊。但是,对于身边的穷人,艾登总是表现出漠视与轻蔑,即使是一个孩子打破了车窗,也要不依不饶地向家长要维修费。这样的反差,足以证明他缺乏真实的同情心与责任感,艾登想证明自己慷慨,却只是在逢场作戏,从没有发自内心地真实感悟。此外,艾登性格中最致命的缺点在于,总想在别人的生活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他习惯于做一个主宰者和决定者,甚至决定的是与己无关的问题。妻子在家里召开募捐会的年度活动,艾登表现得极其不满和反感,他并非厌倦这类社交场合,而是无法忍受妻子将他排除在外。他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喜欢用“人生的目标”“哲学”等大道理,将每一个人置于自己的操控中,这也是导致他家庭悲剧的根源。   
    妻子与姐姐同样也是两个冬眠者,她们都对艾登的为人处世和性格表现出极度的不满,但从未同样深刻的反省自己,或许她们对自身的不足之处有着清醒的认识,却在极力逃避,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妻子尼哈尔年轻貌美,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自己成立的基金会,醉心于慈善事业。但实际上,她的慈善十分虚伪,越是想在人前表现出慷慨大方的样子,内心越是局促狭隘。作为一家颇具规模的基金会负责人,尼哈尔并没有成熟的事业规划,竟然将基金会的钱款直接放在抽屉中,甚至连一个具体的账目都没有,她辛辛苦苦为之忙碌的捐款项目并没有法律效力。当艾登从柜子中拿出钱和发票,嘲笑妻子根本不会做慈善时,尼哈尔留下了绝望的泪水,艾登一针见血地揭穿了她最想隐藏的东西,将她的精神支柱击得粉碎。在艾登眼中,尼哈尔扮演的角色并不是妻子,更像是女儿,两人巨大的年龄差距让艾登觉得尼哈尔只是个尚未成熟的孩子,尼哈尔则认为艾登缺乏丈夫的体贴和理解,双方互相的不认同导致了婚姻的悲剧。姐姐妮可拉刚从外国离婚归来,她时而抱怨前夫的种种缺点,时而怀念过去的婚姻生活,认为自己如果没离婚,会生活得更好,这两者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悖论。生活中没有任何的“如果”,一旦决定,便只有义无反顾。妮可拉一天无所事事,唯一的乐趣就是在餐桌或者沙发上与艾登抬杠,以贬低他人为乐,她擅长用刻薄的语言揭人短处,却不肯静下心来反省自己失败的婚姻。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