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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与姐姐:43年相守 30年相思


    文/云上君
    爱是何物?
    弱水三千?
    与子偕老?
    情深不寿?
    
    启功先生(资料图 图源网络)
    或许,爱情只是启功先生与“姐姐”章宝琛的43年相守,30年相思。
    在章宝琛去世后的20多年里,启功一直沉浸在无尽的哀思中无法自拔。他无儿无女,无人可诉,只能将泪与思恋凝成文字,任心与笔尖一起颤抖:
    结婚四十年,从来无吵闹。
    白头老夫妻,相爱如年少。
    相依四十年,半贫半多病。
    虽然两个人,只有一条命。
    我饭美且精,你衣缝又补。
    我剩钱买书,你甘心吃苦。
    今日你先死,此事坏亦好。
    免得我死时,把你急坏了。
    枯骨八宝山,孤魂小乘巷。
    你再待两年,咱们一处葬…
    ——启功悼念妻子《痛心篇》节选
    
    启功一家合影(资料图 图源网络)
    这是一场并不浪漫的包办婚姻,启功本以为,为了不违母命而娶章宝琛,是人生的不完美。却不料,她竟成了他难得的知己,并在那段艰辛的岁月里,给了他无尽的幸福。
    包办婚姻、一生知己
    启功在一周岁时,父亲不幸去世,母亲和姑姑艰难地拉扯他长大。20岁时,母亲为他提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一个名叫章宝琛的姑娘,比他大两岁。此时的启功正全身心地扑在事业上,并没有成家的念头。但望着母亲被生活打磨得粗糙的双手,他点了头。启功孝顺,不敢违逆。
    当年3月,启功母亲将章宝琛请来帮忙准备祭祖的用品。那一天下着绵绵细雨,等在胡同口的启功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子撑着一把花伞娉婷走来,他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
    几个月后,她成了他的新娘,他称她为“姐姐”,她淡淡地笑着,低下了头。
    章宝琛是一位普通的中国女性,她不懂书法、不会诗文、不识大字。却贤惠,朴实,默默伴随着启功。
    婚后,她操持家务,侍候婆婆,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自从章宝琛过门后,启功再也没有为家里的事操过心。
    刚结婚时,启功的家很小,朋友却极多,家里时有联谊会,大家坐在炕上一侃就是半夜。她站在炕前一言不发,一直侍候大家端壶倒水,从不插言。
    他原本不平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他想起母亲曾说的关于章宝琛的身世。章宝琛生母早亡,后妈对她非常刻薄,从小就吃了不少苦,她是带着相依为命的弟弟一起嫁过来的。渐渐地,强烈的同情心逐渐化成了爱恋之情。
    
    乐观的启功老先生(资料图 图源网络)
    你只管画吧,我去
    婚后,中断学业的启功到辅仁中学担任国文教员,但三年后,又被解聘了。那时,正值北京沦陷,启功只能靠在教学馆的工作来维持全家的生活。
    即便如此,章宝琛从来没有任何埋怨,自己省吃俭用不说,还把一家日常的开销精打细算,留下一部分为启功买书和一些不太贵的画。
    有一天,启功看见她在细心地缝补一只满是破洞的袜子,禁不住满心酸楚。他想卖画赚钱,可画好了,背上出门时,他又迈不开步了。
    章宝琛理解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于是自告奋勇,说:“你只管画吧,我去。”
    那天傍晚天降大雪,他便去集市上接她。他远远地看见她坐在马扎上,全身是雪。看见他,她挥着双手兴奋地说:“只剩下两幅没卖掉了。”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1957年,母亲和姑姑相继病倒,所有的重担全部压在章宝琛身上。长年累月的劳累,让她日益消瘦。母亲弥留之际,她拉着章宝琛的手说:“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你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
    母亲去世后,启功在悲伤中想起妻子侍奉老人的日夜辛劳,想到她深明大义,对自己体贴入微,对章宝琛也愈发感激。他让妻子端坐在椅子上,自己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姐姐”,并给她磕一个头,以示尊重。
    你有个好歹,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1957年,启功被莫名其妙地划成“右派分子”。回到家中,章宝琛不解:“他们怎么会让你当这个‘右派’呢?”启功苦笑着宽慰她:“你想想,这不是明摆着吗?咱家是封建家庭,我受的是封建教育,划我‘右派’不算冤。”
    尽管在在妻子面前的幽默,还是难掩他内心的苦楚。章宝琛见启功痛苦的样子,便紧紧抱住丈夫泣不成声:“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如果你有个好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劝启功说,“谁批你、骂你,你都不要怕,陈校长知道你是好人,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
    
    启功看望小学生(资料图 图源网络)
    她深知启功爱讲话,就经常把自己的经验告诉他,“有些不该讲的话,你要往下咽,使劲咽!”
    启功听了妻子这些朴素的话,心头荡起一股暖流,解开了心头的死结。
    “文化大革命”时,一切公开的读书、写作都被迫停止。为了让启功专心在家撰写文章,章宝琛天天坐在门口给他望风。为了让启功吃好点,她拿出自己珍藏的首饰典卖。
    为防止红卫兵抄家,细心的章宝琛偷偷地把启功的藏书、字画和文稿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并捆放在一个缸里,在后院的墙角下挖了一个坑,深深地埋在土地的深处,这些她连丈夫都没有告诉。
    1975年,章宝琛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此时她才告诉启功自己私自藏书、字画和文稿的地方。
    我死了,
    你要再找个人照顾你
    两人没有孩子,一直是章宝琛心中最大的遗憾。
    启功在辅仁大学教书时,时常和女学生去看展览。亲戚中有位老太太好意地问她知道不知道,没曾想她竟然回答:“且不说他不会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我也无怨言,我希望哪个女子能给他留下一男半女,也了却了我的心愿。”
    在她的心里,启功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即使在病床上,她也不忘叮嘱启功:“我死了以后,你一定要再找个人照顾你。”
    启功听后说:“老朽如斯,哪会有人再跟我?”于是两人为此还赌下输赢,启功问:“将来万一你输了赌债怎么还?”章宝琛答:“自信必赢,且不需债还钱!”
    在最后的时刻,她伤感地说:“我们结婚已经43年了,一直寄人篱下。若能在自己家里住上一天该有多好。”启功的一位好友听说后,立即把房子让给了他。
    第二天,启功早上便开始打扫。傍晚,他打点好了一切赶到了她的病床前,她却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在妻子坟前,启功说:“你跟着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应该多受些苦才对得起你。”说着,启功双膝跪地,深深地给章宝琛磕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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