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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仕”与“隐”——诗人朋友圈的千古情意结(2)


    “仕”与“隐”的千古情意结
    朱自清先生在他的《唐诗三百首导读》里曾说,“仕”与“隐”是唐诗作者们内心之中的一个“情意结”。
    其实,这一“情意结”在孔子的时代就有了。孔子有一天曾对颜回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论语·述而》)一个人,平时要读书求学,培养自己的才能,一旦国家需要你,你才有可以拿出来贡献的东西。
    那么如果国家不需要你呢?像颜回,他怎么办?颜回他“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论语·雍也》)。这其实也就是陶渊明的那种“任真”和“固穷”的境界。
    
    用之则行 舍之则藏(资料图 图源网络)
    这种境界,现代能够理解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现代很少有人欣赏陶诗。不过西方也并不是不讲这种境界,西方人本哲学家马斯洛所讲的“自我完成”,其实也就是颜回、陶渊明他们的境界。
    一般来说,向外的追求不一定都有成功的把握,因为那有一半的决定权掌握在别人手中。而“自我完成”的目的能不能达到,则完全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当然,对内对外的追求都能够成功是很好的,可是倘若对外的追求不能成功的话,你至少也要完成你自己,因为这完全可以由你自己来决定。
    所以“用之则行”是兼善天下,是仕;“舍之则藏”是独善其身,是隐。这两种观念在儒家思想中本来就不是对立而是互补的。
    唐代诗人,尤其盛唐诗人,心中都有这个“仕”与“隐”的情意结,但每个人的情况又各有不同。孟浩然仕隐两失,王维则仕隐两得。
    李白:天赋的才华,不甘的心
    而李白呢?他是把仕和隐结合在一起去追求的。我们可以看他的诗,他说:“所冀旄头灭,功成追鲁连。”
    李白诗中多次提到鲁仲连,在另一首诗中他还曾以鲁连自比,说:“终然不受赏,羞与时人同。”(《五月东鲁行答汶上翁》)
    他希望建立一番功业,但又认为追求名利是可耻的。所以他的理想是在建功立业之后飘然而去,不接受任何名利和禄位的奖赏。
    
    我本楚狂人(资料图 图源网络)
    李白对儒家思想有肯定的一面和否定的一面。他否定的是什么?是那种拘守礼法的“俗儒”。他常常在诗中嘲笑儒生的迂腐,甚至说“我本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庐山谣寄庐侍御虚舟》),对孔子也不怎么尊敬。
    这是因为他本身是一个“不羁”的天才,所以不愿意遵守那些死板的礼法。可是儒家思想中有一样东西打动了他,那就是儒家用世的志意。
    儒家是追求不朽的,一个人怎样才能不朽呢?儒家认为“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左传·襄公二十四年》)。最高一级的不朽是立德,像孔子有伟大的品德,可以成为万世的师表,所以是不朽的。
    再次一等是建立不朽的功业,像我上次去四川灌县参观的都江堰,是秦朝李冰父子修建的水利工程,直到现在人们还受其益,那也是不朽的。
    如果这两样都不行,再次一等还有立言,如果你有好的作品流传后世,那也可以不朽。总之你为人在世,不能白白度过这一辈子,你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你的贡献,这是儒家所追求的。
    
    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 其次有立言(资料图 图源网络)
    李白的求仕,大致可以总结为三个原因。
    第一,是出于追求不朽的愿望,这显然受儒家影响。
    第二,他是一个天才,他不甘心使自己的生命落空。
    第三,在李白生活的时代,前有李林甫、杨国忠对朝政的败坏,后有安史之乱的战争,可以说是一个亟待拯救的危乱时代。
    所谓“才生于世,世实须才”(刘琨《答卢谌书》),他是把拯救时代危乱视为自身使命的。
    节选自《叶嘉莹说初盛唐诗》,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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