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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桐城中兴”的主要推手(2)


    
    曾国藩少有经世之志,其门人黎庶昌曾评价道:“公少时器宇卓荦,不随流俗,既入词垣,遂毅然有效法前贤澄清天下之志气”。 理学家唐鉴对曾国藩的思想影响很大,曾国藩在31岁时(道光二十一年)从唐鉴“求为学之方,……唐公专以义理之学相勖,公遂以朱子之书为日课,始肆力于宋学矣”。 唐鉴在当时不仅力倡程朱,还主张理学经世,他指点曾氏:“文章之事非精于义理者不能至,经济之学即在义理内,……经济不外看史,古人已然之迹,法戒昭然,历代典章,不外乎此”,曾氏自言听后“昭然若发朦也”。 自是接受了理学经世的观念。他在写给其弟的一封信中说:“义理之学最大。义理明则躬行有要而经济有本。” 曾国藩虽重视“内圣”,注意修身、内省,但与唐鉴相较,他更强调“外王”,更突出理学的经世功能。薛福成曾说:“盖自公始进于朝,即侃侃言天下大事,如议大礼、议军政、议所以奖植人才,皆关经世之务甚钜。厥后出膺重任,于天下大事,益无所不陈。” 在长达12年的京宦生涯中,曾国藩逐渐建树起自己理学经世派大师的地位,一时“名称重于京师”。
    太平天国运动的爆发,不仅使曾国藩卷入镇压农民起义的漩涡中心,也使曾国藩直接感触到西方坚船利炮的冲击。在镇压太平天国的过程中,由于与持有洋枪洋炮的太平军对峙交战及与西方军事势力的接触,曾国藩亲身感触到西方“轮船之速,洋炮之远”。他对此不无忧虑:“念夷人纵横中原,无以御之,为之忧惧。” 曾氏于1860年12月上奏朝廷:“如能将此两者(指借洋助剿、采米运洋,笔者注)妥为经画,无论目前资夷力以助剿、济运,得纾一时之忧,将来师夷智以造炮制船,尤可期永远之利。” 曾氏思想中经世、务实的精神,使他在勾结外国势力共同镇压太平天国的同时,开始了学西学、制洋器的洋务活动。1861年8月,曾氏在《复陈购买外洋船炮折》中将购买外洋船炮视为“今日救时之第一要务”,并认为“若能陆续购买,据为己物,在中华,则见惯而不惊,在英、法,亦渐失其所恃”,他还计划“购成之后,访募覃思之士、智巧之匠,始而演习,继而试造”,这样“不过一二年,火轮船必为中外官民通行之物,可以剿发逆,可以勤远略”。 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曾国藩迅速将洋务思想付诸实践。1861年,他在安庆设内军械所,试造新式枪炮。1862年,他致信李鸿章,希望李鸿章以“忠刚摄泰西之魂,而以精思窃制器之术,国耻足兴”。 由于其显赫的政治、军事地位,曾、李二人都成为晚清洋务运动的领袖人物。
    值得注意的是,曾氏在进行洋务活动的同时,不断公开流露自己对桐城派的青睐与加盟之意。1858年,曾国藩作《<欧阳生文集>序》。在是文中,他不仅肯定桐城派古文为文学正轨,又指出桐城派后继无人,“不闻桐城诸老之謦咳也久矣”,然而湖南“二三君子,尚得优游文学,曲折以求合桐城之辙”。 明显流露出自己欲接桐城派传绪,改造桐城派之意。1859年,曾国藩作《圣哲画像记》,将姚鼐列入三十二圣哲,并宣称:“国藩之粗解文章,由姚先生启之”。 这无异是公开宣告自己将接姚鼐古文大旗的宣言。这篇文章问世后,反响很大,桐城派因此声名重振。同年,他纂辑《经史百家杂钞》,在姚鼐纂辑的《古文辞类纂》的基础上,扩大入选范围,重辟取范门径,此为曾氏正式改造桐城派古文之始。这距离曾氏1860年上书朝廷请求“师夷智以造船制炮”,萌生洋务思想仅一年时间,距他1861年设立安庆内军械所,着手试造近代枪炮,开始洋务实践也仅二年的时间。由此可见:曾氏接桐城派传绪、“中兴桐城”与他洋务思想的萌生及实践基本上是同步展开的。
    曾国藩为何在力倡洋务前夕,跻身桐城派行列,“出而振之”,以自己的名位使桐城派中兴呢?其原因有以下几点:
    其一,曾国藩早年居京时与桐城派人士密切往来,双方在思想上“声气冥合”,这是曾氏中兴桐城派的重要思想基础。曾国藩与桐城派的联系源于他对古文的喜爱,据黎庶昌《曾国藩年谱》载:道光二十五年(是年曾氏25岁)“公寓长沙郡馆,会试不授,留京师读书,研究经史,尤好昌黎韩氏之文,慨然思蹑而从之。治古文词自此始”。 曾国藩居京时于古文用功甚勤,“每月中作诗、古文若干篇,是为月课。” 对古文辞的喜爱,自然使他注目于当时影响最大的古文流派——桐城派,他曾说:“闻此间有工为古文者,就而审之,乃桐城姚郎中鼐之绪论,其言诚有可取,于是取司马迁、班固、杜甫、韩愈、欧阳修、曾巩、王安石及方苞之作,悉心而读之”。 当时姚门弟子梅曾亮以古文名于京师,曾氏多次前往问学,以桐城正宗目之,《送梅伯言归京陵》、《赠梅伯言二首》等诗歌均是曾氏称赞梅曾亮之作。 时曾、梅二人过往甚密,正如王先谦所说:“昔日梅、曾诸老,声之冥合,箫管翕鸣,邈然不可复得”。 曾国藩所以与桐城派中人“声之冥合”,还在于他与桐城派的学术思想主张基本相合,此体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共宗程朱理学。曾国藩一生“致力程朱理学”, 这就与“学行继程朱之后”的桐城派取得了学术思想上的一致。二是共主汉宋调和。“义理、考据、辞章”三事合一是姚鼐的基本主张。面对汉宋之争,曾氏也明确表示自己于“汉宋二家构讼之端,皆不能左袒以附一哄”, 并提出以“经济之学”、“治世之术”,即他所言的“礼治”来“通汉宋两家之结”。 三是共主理学经世。桐城派一方面坚守程朱义理,一方面强调经世致用,曾氏一生坚守理学,着力发挥程朱理学中的“事功”因素,他在后期对洋务的提倡与实践就是理学经世思想的具体化。
    其二,晚清桐城派对程朱义理的坚守及对西学的关注正好与曾氏“中体西用”的洋务思想不谋而合。曾氏洋务思想的核心是学习西方的“技艺”、“术数”以自强、卫道,体现出一个既视程朱理学为身心性命,又注重务实经世的传统士大夫在内忧外患、西学渐侵时的无奈选择。在坚守程朱义理,卫道护道及学习西方器数之学这两个关键点上,曾国藩与晚清桐城派是大致相通的。 经世思潮时期晚清桐城派关注西方实学的思想只要再向前迈进一步,注入采西学、制洋器的新思想,即可完成由经世致用向洋务的过渡。曾国藩的加盟正好使桐城派完成了这个难度不大的转换。
    其三,曾氏借桐城派文章来为洋务运动摇旗呐喊,不仅可以减少来自顽固派的阻力,亦可整合天下知识分子致力于洋务。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极大地动摇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夷夏观,面对来自西方的冲击,洋务派希望通过采西学、制洋器,以夷制夷,顽固派则坚守传统的夷夏观,拒绝学习西方。但在护道翼道上,两者是完全一致的。桐城派古文以宣扬程朱义理为中心内容,以维护“道统”著称。凭借桐城派文章来倡导洋务,使洋务卫道、自强的目的昭然若揭,这不仅能最恰当地宣扬其“中体西用”的洋务思想,亦能减少来自顽固派的攻击,同时可以极大地调动起对“文统”、“道统”,对传统文化恋恋不舍的传统知识分子学习洋务的积极性。因此,当“功勋莫二,又为文章领袖” 的曾国藩抛出《<欧阳生文集>序》,昭示自己将承姚鼐之绪时,“其说一出,有违之者,惧为非圣无法,不知文正此序,乃借为文章波澜,不意举世尊之若此”。 曾国藩此举可谓一箭双雕,一方面凭自己的名位使自己陡然站到了桐城派领袖的位置,一方面借桐城派卫道翼道的特点使自己站到了最正统的立场,给自己的洋务实践贴上了卫道的色彩,减弱了来自顽固派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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