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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一片树叶的故事


    
    小时候,常听父亲讲一段故事,说在上个世纪的老成都,冬天寒冷的早晨,老人们天不亮就离开温暖的被窝,可以不洗漱,不吃饭,直奔茶馆,一碗温香的茶入了喉,这一天才会显得有意义,否则总觉得浑身不是滋味。老人们叫这是“心茶”。他们认为,人生如茶,苦尽甘来。这样的依赖,都随社会的脚步成了旧梦。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阐述了进化,同时也说出了退化的自然规律。这和文化的传承一样,“传”与“承”的交接应该有发展与升华,而非简单的取舍。
    
    如今茶在世间的传承显然有丢失精华的现实,也有茶文化断层的警示。不然,就不会有摄影师马修对中国茶魂的苦苦追寻,就没有百岁老人张天福对干净好茶的坚毅执着,就没有陈师傅九窨九制的茉莉香茶的漫漫长夜,就没有台湾茶人李曙韵行走万里的梦想茶席,就没有勤劳认真的峨眉茶女,在精挑细选竹叶青的平常心。而这样对传统的专注,对自然的敬畏,正是如今国人的缺失与遗落。
    当下不难看到听到——挽救复活濒危地方戏剧,挖掘继承汉字书法,抢救恢复古建遗迹,弘扬发展国学经典的呼吁和努力,凡此种种,都是国人打着现代标签的愚昧,是对祖先及后辈的精神透支,是民族命悬危崖警示拍案。
    
    茶的传统,沧桑千年。曾经的茶香今何在?茶本来无所不在,它在《水经注》的水土温度中,在庄子梦蝶的管弦丝竹里,在李白、苏轼的唐宋诗篇中,在曹雪芹的豪门兴亡里,在峨眉山古刹竹叶青的慈悲佛法中,在医治战争创伤的日本茶道里,在丹月流一生倡导礼、和、静、乐的精神寄托里,在当代年轻人立志修复文化断崖的使命里。茶之魂,早已醇化为我们的民族魂。
    
    一片茶叶,一种文化,历经磨难,一次次死去,一次次重生。水的呼唤,帮助茶完成了最后一次涅槃。而这段不平凡的生命历程,在喝茶人端起茶杯的那一刻,得以圆满。茶,因此成为灵魂的饮料。在我们不完美的生命中,茶的完美复兴只在人,只在人的心!
    
    中国汉字往往直透心魄,“茶”之一字,形意人在草木之间,它直书人与茶之间的交集,意即人类面对自然的态度,也是面对内心的态度。一切文明的荣耀,归于创造并传承它的人。种茶人的淳朴辛劳,采茶人的心灵手巧,制茶人的严谨执着,饮茶人的平静宽容,带我们去领悟茶的平和,回归茶的包容,追随茶的从容,秉承茶的清静。茶香的源头,就是我们人文芬芳的标杆,是我们精神信仰的丰碑。
    
    广袤的大地上,茶叶在春天生长出品,无界的人心里,文明的春天正红日初升。如果梁启超在今天举起茶杯,定能豪放祈盼:美哉我中国茶道,与天共享!壮哉我茶道中国,与国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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