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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吟诗赋歌舞酒为伴


    
    白居易(公元772—846年),字乐天,号香山居士,下邽(今陕西省渭南县境)人。贞元十五年(公元798年)进士,任翰林学士,左拾遗。因直言极谏,贬江州司马,移苏、杭刺史。后被召为主客中郎,知制浩。太和年间,任太子宾客及太子少傅。会昌二年(公元842年),以刑部尚书致仕,死时年74岁。白居易是我国古代一位杰出的现实主义诗人,著有《白氏长庆集》71卷。在文学上积极倡导新乐府运动,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写下了不少感叹时世、反映人民疾苦的诗篇,对后世颇有影响。
    白居易不仅长于诗词歌赋,而且精通音律,善于抚琴听琴,为弹琴写下了不朽的诗句,写有33首与古琴有关的诗。白居易自幼习琴,终身不离左右,他写《船夜援琴》诗称“七弦为益友”,《对月待琴》诗中表示要“共琴为老伴”,由此不难看出他对琴的真切喜爱。白居易称琴为“老伴”,现在这一称呼已经成为中国民众多年夫妻相互间的亲切代称。白居易自云嗜酒、弹琴、吟诗。在67岁时,写了一篇《醉吟先生传》,这个醉吟先生就是他自己。《醉吟先生传》中说,有个叫醉吟先生的,不知道姓名、籍贯、官职,只知道他做了30年官,退居到洛城,他的居处有池塘、竹竿、乔木、台榭、舟桥等。他爱好喝酒、吟诗、弹琴,与酒徒、诗客、琴侣一起游乐,“往往乘兴屦及邻,杖于乡,骑于都邑,肩舆适野”,“寻山望水,率性便去,抱琴引酌,兴尽而返”。“洛城内外六七十里间,凡观寺、丘墅有泉石花竹者,靡不游;人家有美酒、鸣琴者,靡不过;有图书、歌舞者,靡不观”。事实也是如此,洛阳城内外的寺庙、山丘、泉石,白居易都去漫游过。宋人朱长文《琴史》在白居易传中写道:白居易“自云嗜酒、弹琴、吟诗。而且凡酒徒、琴侣、诗客,多与之游。每良辰美景,或雪朝月夕,好事者相遇,必先拂酒罍,次开箧诗。酒既酣,乃自援琴操宫声,弄《秋思》一遍”。可见白居易之于琴,既或弹高雅如《秋思》,也可以在与友人诗酒畅酣之后,是一种消闲和娱乐。而且又说他有时弹过琴尚觉不足,还要“命家憧调法部丝竹,合奏《霓裳羽衣》一曲。放情自娱,酩酊而后已”,琴之后尚需以当时流行的新曲为继,则是琴酒与时曲共享而求自娱了。《琴史》又进一步记载白居易有时坐着轿子到郊外野游,轿中放着一张琴,一个枕头,数卷陶渊明、谢眺的诗,轿边竹竿悬挂着两个酒壶,随意停于有山水之处,弹琴饮酒,兴尽方归。
    白居易《琴酒》云:“耳根得听琴初畅,心地忘机酒半酣。若使启期兼解酒,应言四乐不言三。”琴与酒已是二者合一了,以琴合酒之趣,欣然娱悦之情甚矣!在此,琴使他感到畅快,酒也半醉而心中不剩人间嗜欲。白居易认为荣启期这位上古逸人弹琴而歌,自享其三种乐事,却因不知酒中之妙而少一乐,否则可以言其享有四乐了。白居易的《梦得相遇援琴命酒因弹〈秋思〉偶咏所怀兼寄继之待价二相府》云:“闲居静侣偶相招,小饮初酣琴欲调。我正风前弄《秋思》,君应天上听《云韶》。时和始见陶钩力,物遂方知盛圣朝。双凤栖梧鱼在藻,飞沉随分各逍遥。”白居易虽是酒中弹琴,所弹却是清高淡雅的《秋思》,不论哪种琴曲,都可与酒合来以享其欣然愉悦之趣。在诗尾遗有注云:“《云韶》雅曲,上多与宰相同听之。”也表明白居易并未傲然自立而蔑视权贵,而是题之以为荣,并在诗内称颂圣朝之大治,人们不管升官或贬职,皆相安自乐。在他的《偶吟二首》中写道老时唯以琴酒共得其乐:“厨香炊黍调和酒,窗暖安弦试拂琴。”在《自问》中写道:“老墉难发遣,春病易兹生。赖有弹琴女,时时听一声。”说明白居易不是脱离尘世的隐者,而是深能享受的富贵文人。他有歌姬樊素,舞姬小蛮,此弹琴女或非歌姬舞姬所兼,则是更多一善琴之姬了,其愉悦之情与听歌观舞相近。最为有趣更是白居易以琴为腻友,其《闲卧》一首其一写道:“向夕搴帘卧枕琴。”则此时之琴已无清高神圣之气了。而其《自题小园》中写的“亲宾有时会,琴酒连夜开”,更是明显的娱乐之事了。白居易爱好古琴,在《夜琴》中有:“蜀琴木性实,楚丝音韵清。”他的琴艺很高,并能自弹自唱,甚至在旅途船中仍以古琴为友,他在《船夜援琴》中写道:“鸟栖月动,月照夜江,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即声淡,其闻无古今。”
    白居易尝云:博陵崔晦叔与琴韵甚清,蜀客姜发授秋思,声甚淡。夫乐天之于琴其工拙未可较,盖高情所好,寓情于此,乐以忘优,亦可尚也。朱长文《琴史》记载崔晦叔是一位刚直的官员,辞职后“以山水琴酒自娱”。他是白居易的好友,逝世前将自己“玉磐”琴赠与白居易,在于共为同调。江南道士郭虚舟与白居易有往还,白居易有赠别诗写他“静弹弦数声,闲饮酒一卮。”亦是琴酒为乐的同调。白居易认为能够与自己相依相伴的,惟有琴和茶。《琴茶》云:“兀兀寄形群动内,陶陶任性一生间。自抛官后春多醉,不读书来老更闲。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穷通行止长相伴,谁道吾今无往还。”说尽了“琴茶同韵”的境况。
    白居易作了大量咏琴诗,晚年得风疾,惟爱听琴音。正如他在《好听琴》诗中说的:“本性好丝桐,尘机闻即空。一声来耳里,万事离心中。情畅堪销疾,恬和好养蒙。尤宜听《三乐》,安慰白头翁。”爱好古琴的人,病中听琴,固有辅助治疗的作用。将佛法禅机以及养生修心融入琴声中,可谓深得琴理。《五弦弹》云:“一弹一唱再三叹,曲淡节稀声不多;融融泄泄召元气,听之不觉心平和。”也是说清畅恬和的音乐既可以解除疾病,又可以保养心性。饮饮酒,听听琴声,可以忘机;谈谈天,结交些旷达之士,也可以忘机。琴伴这位诗翁从小至老,使他的《新乐府诗》充满乐感且“老妪能解”。
    在白居易与古琴有关的诗中,表现清高思想的占着主要地位,给人印象最为突出的是孤高之气。《夜琴》诗最为突出:“蜀琴木性实,楚丝音韵清。调慢弹且缓,深夜数十声。入耳淡无味,惬心潜有情。自弄还自罢,亦不要人听。”在这首诗里,白居易之琴所追求的是自弹自罢及淡至无味。古今琴人最高理想是得遇知音,而白无以琴求无味,自得于不要人听,是清高而有孤独之境。白居易所喜的是平淡的声音,应是没有强弱变化。他所喜的平淡,也应是没有明显起伏的旋律。如此无味之数十声,是其内心可以意会之趣。因之平淡无味之琴并非木然无所感,乃是自得于高居清雅之境的自适之心,或如人饮甘泉,其水再甘也不可能似含糖之甜味,甘泉之美在其无味,尤其人渴之时,深感其美而若甘。所以,无味之美只是一种主观精神现象,颇似“心如止水”者。因之诗人琴中之心,全在于自我。
    白居易的《废琴》诗对这种思想有更为明白的表达:“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玉徽光彩减,朱弦尘土生。废弃来已久,遗音尚泠泠。不辞为君弹,纵弹人不听。何物使之然,羌笛与秦筝。”不为人弹,一方面是不想他人听,另一方面更是人们多不愿听。原因是不为时人所好。时人多好的是娱乐性的民间音乐羌笛和秦筝。白居易突出地强调了时代的差异,他独好此太古之声,而太古之声为时人多所不受。在《船夜援琴》中则明白地表达了这种思想:“乌楼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白居易所感的、所求的都是独自一人,忘却古今,淡然的琴音。琴人所思的益友他已经不必寻找,七弦即是。琴人理想的知音,他也不需追求,自己两耳即是,这种孤高之境,这种自傲之情,在《弹秋思》中更明确写道:“信意闲弹《秋思》时,调清声直韵疏迟。近来渐喜无人听,琴格高低心自知。”则是以无人能听,无人肯听,来证其琴格之高了。朱长文在《琴史》中记载着友人过白居易之宅,会以诗酒之外,白居易往往“乃援琴操宫声,弄《秋思》一遍”。可见他也常弹琴给人听,只是以无人听为其理想的极境,而不是得知音为尚。朱长文《琴史》写道:“乐天之于琴,工拙未可知。”说明唐人宋人所见所知的白居易是一爱琴至极者,却无善琴的印象。故而白居易的清高音乐思想,在于自己孤高的心情有所寄托而已。
    白居易的琴诗多强调琴的清高古淡,但也有艺术思想,见之于诗《听弹湘妃怨》云:“玉轸朱弦瑟瑟徽,吴娃征调奏湘妃。分明曲里愁云雨,似道萧郎郎不归。”白居易不但写出《湘妃怨》的“愁云雨”的悲哀之情,而且诗人更联想到弹琴的吴娃悲情发自《湘妃怨》,恰似对自己所爱之人的眷恋和悬念,这是白居易也承认琴之作为音乐而有艺术深情之一个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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