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网-国学经典-国学大师-国学常识-中国传统文化网-汉学研究移动版

首页 > 传统文化 > 道学 > 民俗道艺 >

红楼道影:原来《红楼梦》可以这样读


    《红楼梦》作为中国文学史上光芒璀璨的一部巨著,不仅文学价值极高,并且充溢着浓厚的哲学色彩。其中,佛、道二教对该书的影响深刻。道教对《红楼梦》的影响贯穿全书,大致可以看做三个层次:写作与表现手法、故事内容和中心寓意。这是一个由表及里的过程,同时与儒、释二教相互影响、配合,是这部小说层次叠嶂,更加具有耐人寻味的哲理意蕴。
    
    《脂砚斋评红楼梦》书影(资料图 图源网络)
    首先从形式上看看道教在《红楼梦》中的体现。曹雪芹运用宗教般得丰富想象力使这部小说极具浪漫主义色彩。小说一开头并没有直接描写宁荣二府的华丽生活图景,而是以女娲炼石补天遗留下的顽石展开故事,先把读者引入神话世界。紧接着在一僧一道的对话中“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霞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的神奇故事,暗示了宝黛的木石前盟的爱情故事。而且据学者余英时认为,后来宝玉与众姑娘居住的大观园正是“太虚幻境”在人世间的投影。“如果大观园是一个‘未许凡人到此来的仙境’,那么作者在全书总纲的第五回里所创造的‘太虚幻境’在《红楼梦》中应该占据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所以根据脂砚斋的看法,大观园便是太虚幻景的人间投影,这两个世界本来是叠合的。”[1]
    其次,道教的仪式和活动,以及道教修炼者也作为情节和人物被大量地安排进小说的故事发展中。然后再请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做事。诸如此类的佛道教仪式的结合展示,作者一定程度上展示了宗教的生活图景,普及了一定的宗教知识,但是仅限于客观而带有几分滑稽的展览,谈不上丝毫的肯定。
    
    幽窗棋罢指犹凉(资料图 图源网络)
    除此之外,书中还不时出现形形色色的道教人物,如当年为荣国公替身、善于吹嘘拍马的官方道教人物张道士,油嘴滑舌、专在江湖卖药行骗的王道士,还有唯利是图、作法害人的马道婆。对于这样的人物,曹雪芹更多的是挖苦讽刺,而对于经过一僧一道点化的悟道出世者。由此可以看出,“作者欣赏的是道教的出世哲学和清修德高者,欣赏较高层次的道教文化,而对于一般道教活动和一般道士则有很大的保留”。[2]换言之我认为,曹雪芹主要是通过对于道教活动的描写表达对于超俗无累的精神境界的追求,这是关于灵魂的追逐,而非拘泥于迂腐的形式。
    第三,也是最核心的一点,我想试图谈谈道教思想对于这部小说的中心寓意的影响和渗透。春秋十载红楼梦,曹雪芹呕心沥血,通过一个豪门贵庭的荣华渐衰、明争暗斗以及后来的分崩离析反映了封建政治的黑暗和残酷。众多红学家都认为,第一回中跛足道人所吟的《好了歌》与第五回中的红楼新曲相结合,共同暗喻了故事诸人物的命运,并共同揭露了小说的主题。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资料图 图源网络)
    跛足道人的《好了歌》这样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整个《好了歌》充满了悲观主义色彩,暗指人们热切追求的一些都是虚妄而短暂的,“好便是了,了便是好”。究其本源,《好了歌》演化自汤显祖的《邯郸梦·合仙》,原曲由汉钟离等六位仙人各唱一曲,以人生的种种欲望、追求与幻灭对卢生进行警示与点化,使之悟道出世。
    纵观核心人物贾宝玉的际遇与结局,则是比较完整地展现了“悟道归真”的模式,那一顽石化身红尘迷者在尘世间历经种种人生挫折,经历了富贵场和温柔乡的双重幻灭,于极度迷惘痛苦中忽遇方外高道点化,顿然醒悟,出世修道。贾宝玉如是,柳湘莲亦如是。从柳湘莲的结局也可以看出作者对于道家“出世观”的看重和对道家理想世界的追求。
    然而,儒释道三教在古代中国的传播发展中始终互相融合和渗透。《红楼梦》也是同时受到三教的影响。从开篇一僧一道同时出现也奠定了此书中佛道融合的基调。参禅与游仙却并不冲突抵触,葛兆光先生曾经做过如下的有趣概括:“如果说儒家学说主要使中国古典文学强调社会功能而充满了理性色彩,佛教主要使中国古典文学具有了缜密的肌理与空灵的气象的话,那么道教则主要使中国古典文学保存了丰富的想象力和神奇瑰丽的内容。”[3]在《红楼梦》中,其实是以佛为表,以道为实,仅借用了佛教的色空、因果轮回等术语、表象,其内核仍重在道教的梦幻观,及以此为中心的生命循环和悟道归真模式。
    
    电视剧《红楼梦》剧照(资料图 图源网络)
    小说进行到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宝玉生日,众姊妹来为宝玉祝寿,宋淇先生认为这是宝玉心中最快乐、最值得纪念的一天了。席间,芳官唱了一曲《赏花时》:
    翠凤毛翎扎帚叉,闲踏天门扫落花。您看那风起玉尘沙。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你再休要剑斩黄龙一线儿差,再休向东老贫穷卖酒家。您与俺眼向云霞。洞宾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儿回话;若迟呵,错教人留恨碧桃花。
    这曲《赏花时》原出自《邯郸记·扫花》。《邯郸记》是描写吕洞宾下凡点化书生卢生而使他悟道归仙的故事,这一出正是何仙姑嘱咐吕洞宾,莫要留恋人间景色,尽快返回天庭。作为汤显祖的“临川四梦”之一,本就充满了“梦幻”色彩,此处经由芳官之口唱出,而作者也独独细写宝玉神态——“宝玉却只管拿着那签,口内颠来倒去念‘任是无情也动人’,听了这曲子,眼看着芳官不语”。偏这一出曲使宝玉出神,莫不是他就是那吕洞宾的化身,要看尽人间温柔富贵乡的腐坏炎凉,而后羽化登仙?。(供稿编辑整理/白水)
    注释:
    [1]余英时,《红楼梦》的两个世界[M],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85
    [2]牟钟鉴,《红楼梦》与道教
    [3]葛兆光,道教与中国文化[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302
    
    (本文由腾讯道学根据《红楼道影——浅谈道教对〈红楼梦〉的影响》整理发布,作者苑晓帅,《青年文学家》2013(29)。)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