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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视域下安顿心灵的方法及其意义(3)

第二,以情制情、爱养精神、平淡虚静、遇事宽容和恻隐仁爱的生活态度。老子说:“治人、事天莫若啬。夫为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就是说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比运用“啬”这个原则更好的了。这里的“啬”字,不是通常所谓的吝啬,老子赋予了它新的哲学涵义。任继愈先生认为:“老子提出治人、敬天的原则就是一个‘啬’字。总的方针是爱养精神,积蓄力量,不该做的事尽量不做。小到个人养生,大到管理国家,都离不开‘啬’这条原则。后来庄子讲‘养生’,《吕氏春秋》讲贵生,就是延老子这条思路发展下去的。”老子说的“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既指的是个人又指的是国家,因为每个人的心灵安顿与国家的和谐稳定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老子又说:“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这里把“慈”“俭”“不敢为天下先”作为三宝,后人对此的理解也是歧见纷呈,特别是不敢为天下先一句,常为人所诟病。其实老子是反对凭借突发激情,鲁莽冲动,草率行事,而是提倡遇事要三思而后行,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意思,“慈”即宽容,“俭”即“啬俭”,能够做到这三点就会使人胸怀宽广,英勇沉着,无往而不胜。老子特别反对为情所困和感情用事,在《道德经》全部81章中只能找到一个“忧”字,而且强调的是“无忧”,老子常说“恬淡为上”“致虚极,守静笃”,心灵要保持恬淡虚无,清净寂然的状态,哪里还会有什么忧愁?除了无忧,老子还讲“不怒”。我们知道“怒”是情感中最常见、最易发作和最难控制者,其虽为七情之一,但怒对人体健康极为有害,俗话说“气不留命”主要就是针对怒来说的。人世间经常发生怒火中烧的情况,特别在战争状态下。老子所说的不怒之人,就是所谓“善战者”。但也确有临战即怒,好逞匹夫之用的鲁莽之人,对付这样的人该怎么办?老子就用“以悲哀涖之”的办法,这是从《周易》中借鉴来的。《周易·同人》卦九五爻辞说:“同人先号咷而大笑,大师克相遇。”高亨《周易古经今注》说:“《释文》:‘号咷,啼呼也。’《说文》咷下云:‘楚人谓儿泣不止曰咷嗷。’咷嗷与号咷义同。先号咷而后笑者,先悲后喜也。《旅》上九云‘旅人先笑后号咷’。先喜后悲也。可以参证。《尔雅·释言》:‘克,能也。’此殆古代故事。盖有一军被敌人围攻,将就歼灭,相聚大哭,乃突围而走,幸遇援兵相遇,而转败为胜,故曰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大师克相遇。”这是一个用悲哀战胜愤怒的经典例证。《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怒伤肝,悲胜怒。喜伤心,恐胜喜。思伤脾,怒胜思。忧伤肺,喜胜忧。恐伤肾,思胜恐。”老子在处理情感问题上颇有妙招,但其归结点还在于恬淡虚无、爱养精神、遇事从容亦即遵守“啬”的基本原则。老子关于安顿心灵的一些论述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西方当代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罗杰斯就十分推崇老子,他说:“能概括我的许多更深刻的信仰是老子的一段话: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老子这里的“自化”“自正”“自富”“自朴”,说的正是任天下之人各自发展其个性、才能和禀赋而不相妨碍与干扰,体现了老子顺乎人之性命之情,任人之个性自然发展的特点,因此而成为以罗杰斯为代表的人本主义心理学的深刻信仰,或者说是一种指导思想。 
    庄子亦以治情为安顿心灵之要务,他说:“虚无恬淡,乃合天德。故曰,悲乐者,德之邪;喜怒者,道之过;好恶者,德之失。故心不忧乐,德之至也;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故曰,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就是说,要想达到恬淡虚无即符合“天德”的要求,就必须对于悲乐、喜怒、好恶之类的情感加以控制,不使之超出应有的范围,否则就会成为“道”“德”的负累与障碍,出现种种不利于身心健康的后果。冯友兰先生曾引《庄子》一书中秦失所说的“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爱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悬解”加以评论道:“别人感到哀伤的范围,就是他们受苦的范围。他们受苦,是‘循天之刑’。感情造成的精神痛苦,有时候正与肉刑一样的剧烈。但是,人利用理解的作用,可以削弱感情。”庄子和老子一样试图用种种方法化解人因为感情所带来的痛苦,但庄子和老子也有不同之处,那就是他打算用以理化情而不是以情制情的新方法,在冯友兰看来这似乎与儒家有某些近似之处。但从总体来说,庄子还是与老子所论相一致的,那就是以爱养精神,平淡虚静等作为天地道德的准则,他说:“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圣人休焉。休则虚,虚则实,实则伦矣。虚则静,静则动,动则得矣。静则无为,无为也则任事者责矣。无为则俞俞。俞俞者忧患不能处,年寿长矣。”虚静平淡寂漠无为,都是为爱养精神,汲取充实自己的体魄,使自己的内心世界处于从容宁静的动态平衡状态之中,人就不会刻意妄为,耗精费神。这样自然就会轻松愉快,不再为忧虑祸患而自苦,不想长寿都很难。这里我们会想起前面庄子所谓的“寿则多辱”的说法,显然庄子不是一概反对人长命百岁,而是要求长寿是自然而然的,是自喻适志的。庄子在安顿心灵方面还有一些具有操作性的办法,这是他超越老子的独到之处。一是“心斋”,一是“坐忘”。关于心斋的论述是:“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这段话的大意就是要心静神凝,尽量消除耳目感官以及心智思虑的活动,使虚而无形的精气聚集心中,“道”即在心中显现出来。至于所谓“心斋”一词的意思,郭象注曰:“虚其心则至道集于怀也。”成玄英疏曰:“唯此真道,集在虚心。故如虚心者,心斋妙道也。”这就是说在“心斋”的特殊状态下,人就会得到与道合一的心理体验。“坐忘”是借颜回的之口说出来的,其云:“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为坐忘。”意思就是人虽有四肢却要忘其四肢,虽有耳目却要忘其耳目,有形体却要忘其形体,有智慧却要忘其智慧。这其实集中一点就是要“忘我”。这和老子“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又何患”的意思十分接近。但是庄子这里主要体现在具体操作方法上,心静神凝,静坐忘怀,显然这是一种较为神秘的心理体验,强调的是自我的主体精神与天地精神自由往来和交融。所谓“同于大通”也就是同于大道,也就是心与道存,从而实现得道的理想目标。郭象注曰:”夫坐忘者,奚所不忘哉!既忘其迹,又忘其所以迹者,内不觉其一身,外不识有天地,然后旷然与变化为体而无不通也。”人怎样才能做到忘其所有的一切呢?这在常人是很难做到的,所以这就需要旷日持久的进行一种心灵的训练,古人谓之“导引”,今人谓之“气功”。这种可操作的心灵训练方法,可以使人在精神上获得一种超越,从而使精神境界得以净化和提高,自然能够起到安顿心灵的积极作用。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