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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虞之道》与早期儒家的社会理念(3)


    (二)
    再说“爱亲尊贤”之策。它能够反映上古社会组织的具体构成和机制,因而更值得重视。 《唐虞之道》曰:
    尧舜之行,爱亲尊贤。爱亲,故孝;尊贤,故让。孝之方,爱天下之民。 让之囗,世无隐德。孝,仁之冕也;让,义之至也。六帝兴于古,咸由此也。 爱亲忘贤,仁而未义也;尊贤遗亲,义而未仁也。……爱亲尊贤,虞舜其人也。
    相近的思想见于《礼记•哀公问》中孔子论“古之为政”的一段话: 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 大。……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正之本与!
     亲和贤是当时社会上分属两个不同角色序列的人物。亲,指血缘上相关的人物,作为自然人 ,表现为家族内部的父母弟兄等。贤,指有才能的人(《说文》:贤,多才也)。尊 贤由尊尊演变而来。尊为祭祀用酒具,祭祀时由族中年长者所执,血缘关系较父母近亲为疏 远,对他的敬重,是出于“义”。亲亲(“ 爱人”)是自然情感,故应作为氏族政治的基础 。尊贤则是从“爱人”出发的理智考量——须选择“德行道艺逾人者”负责公共事务,为社 会提供公共产品才能把爱落到实处。“道”由“情”生,表现了人类进入文明门槛之初自然 与人文两种关系的内在连接。
    尧舜等古圣先贤爱亲而尊贤,显然是成功者,“六帝 兴于古”可证。而《唐虞之道》的作者指出,六帝之兴“咸由此”,则表现了某种制度经济 学家似的深刻洞见。
    《唐虞之道》将孝与让对应于亲亲与尊贤,同样十分深刻,实际启示了儒家礼乐制度和仁义 思想的发生线索。我们知道,“夏商以前所谓诸侯,皆邃古自然发生之部落”。自然发生者 ,适应环境自愿选择之谓也。人的需要,古今相同:生存和发展。生存方面主要有防 范异族侵略,保证生存安全;发展方面则是维持内部资源有效配置,提高生产能力。《史记 》称尧为考验舜,曾使舜 居河滨, “一年而所居成聚, 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聚、邑、都均为社区单位。《周礼• 地官司徒》云:“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
    这里为称颂舜之“所存者神”,不免有些夸张。但聚落内部的秩序跟部落间之组织形式(部 落会议)相近而呈现出公共性质应可推定。马克思《摩尔根 〈古代社会〉一书搞要》第176页写道:
    “氏族制度本质上是民主的。氏族、胞族、部落均是自治组织。当若干部落合并为一个民族 , 其所产生的共同管理机构必和该民族的各组成部分的原则相协调。”人民出版社,1965年。 《周礼•地官司徒》载有“聚民”、“养民”和“安民”的诸种举措。
    聚落内部权力/规则系统呈公共性质主要取决于两大因素:规模与结构(生产力发展水平当然 是更为基本的因素。但作为普遍前提,本文不拟特别讨论)。关于规模,日本学者宫崎市定 的这段文字可以提供一个轮廓:
    上古时代被称作万国或一千八百国的无数个邑,到了汉代根据其大小被分为三级。上者为县 ,中者为乡、聚,下者为亭。从本质上说,县、乡、亭三者几乎是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聚落 。……一亭的户数一般是二百至五百户,尤其以三、五百户的例子最多。参《日本学 者研究中国史论著选译(第三卷)》“关于中国聚落形体的变迁”,中华书局,1993年。
    在山西襄汾陶寺型发掘的陶唐文化遗存,占地约3平方公里(长2公里,宽15公里),与宫崎 市定的发现可印证。
    这样的规模是由其结构方式决定的。“中国古代国家是以家族和宗族为内涵的,是一种家族 城邦。每一国家都是由 一个或几个宗族构成的。作为国家的象征,一曰宗庙,二曰社稷。国人即邦人,不仅仅是居 于国中人,而且是属于族邦之人”。参《华夏文明》第三集“中国古代国家形态概 说”,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这使得聚落或城邦内部的人际关系具有紧密性 、长期性特点。紧密性主要指基于血缘关系 的强烈情感色彩;长期性则指个体的社会化以及生老病死均在族群内部完成。这二者决定 了个体与个体间、个体与群体间利益关系的高度一致。当时的生存竞争是以族群而非个体为 单位,“氏族的全部力量,全部生活能力, 决定于它的成员的数目”。普列汉诺夫:《论艺术》第58页,三联书店,1965年。 竞争的目标则是“惟竞存其族”。参《革故鼎新的哲理——章太炎文选》“ 族制”,上海远东出版社,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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