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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性儒学与未来世纪(6)


    2.大化流行的宇宙观
    大化流行的宇宙观亦源自《易经》。所谓大化流行,即是谓宇宙是一活泼生动的大生命(熊十力先生语),其生命之流刚健有力,生生不息,化育万物,裁成天地。《易》所谓“天行健”、“生生之谓易”、“天地之大德曰生”即是此意。宋明儒对《易》大化流行之思想发挥最多最详。伊川曰:“生生之谓易,是天之所以为道也。天只是以生为道。”又曰:“天地之化,自然生生不穷。”明道谓:“万物生意最可观。”又谓:“周茂叔观天地生物气象,与自家意思一般,之所以绿满窗前草不除,因草有生意,不忍伤生耳。”阳明对大化流行之宇宙观论述最透彻。阳明曰:“太极生生之理,妙用无息,而常体不易。太极之生生,即阴阳之生生。”又曰:“仁是造化生生不息之理,虽弥漫周遍,无处不是,然其流行发生,亦只有个渐,所以生生不息。”概括上述《易经》大化流行的宇宙观,我们可以看到,自然在中国人的眼中是一生生不息妙用活泼的生命大流,是一刚健有力充满活力的生机体,而不是一只供人分析研究的客观物质对象,不是一呆板机械的死物顽物。因此,中国人看待自然,看到的是自然具有生意灵性,是一活泼泼的生命大能的流行呈现。由于中国人把自然看作宇宙大化流行的生命体,中国人认为自然同人一样亦是天地生物之心的体现,因而自然亦具有神圣性,即自然亦具有来自形上世界的超越价值。职是之故,受《易经》思想影响至深的中国人千百年来均不敢对自然有半点亵渎侵辱,始终对自然充满敬畏崇仰之情而礼事之。这种思想同西方把自然看作毫无超越灵性生命的物质死物而可由人类肆意分析榨取的思想相比,又何止天壤之别!我们已经知道当今生态环境的摧残破坏直接源自西方把自然看作无生命的物质死物的思想,那么,解决生态环境破坏的根本办法就只有抛弃这种西方“物化自然”的思想,代之以东方儒家《大易》视自然为一刚健活泼之神圣生命大流而崇敬之的思想。只要我们真正能够接受心性儒学大化流行的自然观,用《易经》天地之大德曰生的思想来指导我们对自然的利用开发,我们就会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礼待自然,在敬畏与感恩的心境中同自然保持共存共荣的关系。夫如是,人类利用自然厚生庶几不会异化为亵渎攻伐自然,而未来世纪生态环境之恶化亦可得根本遏止也。
    3.尽物之性的物与观
    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如何?人高居于自然之外而独立于自然?还是自然中的一部分?人同自然是亲密的朋友关系?还是疏离的对立关系?人对自然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些问题是人类与自然相处过程中必须回答的问题。中国传统的心性儒学对这些问题也作出了自己的回答。对这一问题作出最精彩回答的当属宋儒张载与《中庸》的思想。张载在有名的《西铭》一文中指出:“乾称父,坤称母。予之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从张子此段铭文中,可看出两点:一、人类乃自然之一部分。因人藐焉处于乾坤之中以天地之塞为体,以天地之帅为性。(朱子谓乾坤就天地之性情言,故知乾坤乃天地万物之形上代名词)二、天地万物乃人类之侪辈朋友(物吾与也)。由于人是自然之一部分,人与自然同体同性,故人类对自然必须承担一种不可推卸的特殊责任——“尽物之性”的责任。故《中庸》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所谓“尽物之性”,是指人类不按照自己独断的权力意志去强行扭曲、改变自然,而是帮助自然去实现自然自己所固有的本性(物性)。程子谓“待物生,以时雨润之,使之自化”即是此意。朱子在解释张载《西铭》时将张载的“物与观”同《中庸》“尽物之性”的思想连起来论述,最为精辟。朱子曰:“唯吾与也,故凡有形于天地之间者,若动若植,有情无情,莫不有以若其性,遂其宜焉。此儒者之道,所以必至于参天地、赞化育,然后为功用之全,而非有所强于外也。”从以上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心性儒学虽然强调人类存在的崇高性与尊贵性,人为宇宙之最秀者,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但由于人与自然并为天地之所生,同体一性,人类要提高完善自己的人格就必须帮助自然实现其物性;如果人类不能帮助自然实现其物性(尽物之性),人类的人格绝不能获得提高完善。也就是说,人类人格的提高完善绝不能建立在摧残破坏自然本性(物性)的基础上,必须以帮助自然实现其本性为条件。这就是人类与自然同为天地所生,人类命定为自然之侪辈朋友,故人类必须承担其“尽物之性”的存在责任和道德义务。由此可见,心性儒学“尽物之性”的物与观是一种最尊重物性、最爱护物类的自然观;这种自然观决定人类只有帮助自然实现其物性的责任,而无摧残破坏自然物性的权利。反观西方的自然观,则正好与此相反。西方的自然观不把人类看作自然的一部分,而是看作凌驾于自然之上对自然发号施令滥施淫威的统治者和征服者;自然在西方勘天役物的观念中不是人类的亲密朋友和伴侣,而是与人类疏远对立的征服对象;人类有统治宰制自然的权利,可以最大限度地耗尽自然来为一己的私欲服务,而绝无“尽物之性”的责任去帮助自然实现其本性。在这种摧毁物性的自然观的指导下,工业革命奉此以为圭臬,如何不将生态环境推向毁灭的边缘!因此,在今日欲从根本上解决人类面临的生态环境问题,就必须放弃西方与自然对立摧残物性的唯人独尊的自然观,代之以心性儒学“尽物之性”的物与观。我们可以想见,如果把自然看作朋友,把实现自然的本性看作人类自己的存在义务与道德责任,人类去帮助爱护自然都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去摧残破坏自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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