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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儒学发展的“内在理路”(1)


    宋明理学演变至清代朴学,原因多端,衆说不一。余英时教授以爲,除各种外缘以外,尚有一“内在理路”,即“尊德性”与“道问学”二派争持不下,不得不“取证于经书”经典考证于是兴起。余氏论述的重心,则在儒家的“智识主义”传统。[1]七十年前(民国丁卯、己巳间),双流刘咸炘(鉴泉)先生提出宋明儒学发展的“三进”之说(鉴泉博学精思,尤富史识,惜享年不及四十,名不出蜀中一隅之地。一九九六年,成都古籍书店影印其《推十书》[ 取“推十合一爲士”之义,集其四部著述,都二百三十一种,凡四百七十五卷],四川学界誉爲盛事。然而印数只二千册,外间知之者仍不多),其言曰:
    汉以后儒者之学凡三变。汉唐儒者止于粗迹,至宋始知反本,而兼取老庄、佛氏,更求静处之术而通丹家,合三教。皆求之愈切,入之愈深,每变而益进者也。然宋儒于二氏,阴取阳排,虽取老庄,亦固谓与丹道无关。儒者又自相讧,其略于内者则以重内爲近禅。至明以后,乃复汉唐之旧,逐末忘本,限儒学于小的细行、文章制度,甚且讳言静,讳言心,举昔之积力累劳、几将究及者,恝然置之,反以爲不足道,是可怪也。[2] 
    所谓“三进”,乃鉴泉心目中宋明儒学发展的“内在理路”,即宋儒因探究本体,不得不有取于释道(此乃二氏之所长,汉唐儒学之所短),理学(广义上的)于是兴起(一进);又因本体之知乃德性之知,非仅恃知识而可明,于是不得不着重心性(二进);儒者在治心之际,更深感实悟实得之爲难,介然之慧终不可恃,必须心气兼治,于是兼取道家内丹之术,乃至会通三教(三进)。清儒重又回到汉唐之旧,此一进路因之而斩。
    鉴泉博涉多方,著述遍于四部,其学问范围,大略有四。一是“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流别之学,二是“察势观风”的史学,三是宋明理学,四是道教之学。第一类学问得之于章实斋,第三、四类得之于其祖父槐轩(名沅,字止唐,讲求天道性命之学,且不废二氏)。至于第二类学问,则是鉴泉独擅的胜场,最不可及者,在其纵横二观(明古今之变,究土风之异)、见大而不遗小的通识。鉴泉既了然于先秦以来的学术流变,又深究宋明之说,明于理学内部的工夫问题,因此能不受清人考据观念与近人西方哲学观念的拘限,推原宋明儒立说之所由来,喫紧其爲学的重心所在。鉴泉以爲,儒学的根本是学做人,而人之所以爲人,在于有心,因此学者必致力于此。儒学不止是“五叫八德”、“六府三事”;《论语》谆谆言仁,仁也不仅是爱人之行而已。凡文章制度、德行节目都是迹,随时代而迁移;重要的是明其本。宋儒之探究本体,实爲儒学发展的必然之势。[3]鉴泉此说,可以《论语》明之。孔子弟子宰我不惬于三年之丧,认爲不可三年不爲礼乐,孔子的回答是:“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故不爲也。今女安,则爲之。”(《论语》〈阳货〉篇)亦即三年之丧之当遵守,,并非因其爲古圣先贤所制订,而是因其植根于人人的内在心性。可见儒家道德观念的出发点,正是孟子所谓“不忍人之心”;明儒的着重心性,强调心理合一,实爲儒学“乃在理路”之所必趋。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不少人麻木不仁,并未显示“不忍人之心”。于是如何着实用工夫,保持本心固有之良不失,便成了儒家的主要关切。朱门后学只重穷理,流于观念的摸索;王学末流惊诧于良知之悟,所悟者其实只是“一时乍得之景象”,二者均不足以言治心。鉴泉对此分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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