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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达默尔式的斐多篇(2)

二 伽达默尔的诠释学“设定” 
    伽达默尔以考察柏拉图《斐多》对话的诗性特征,即其场景虚构来作为探索的出发点。他当然不会去纠缠那些琐碎的时间、地点、人物、情景诸要素,而是一上来就抓住了场景安排的大特征:真正的对话是[很有象征意味地]在苏格拉底与两个“毕达哥拉斯派”的朋友之间进行的。而这意味着什么呢?伽达默尔说,两个毕达哥拉斯派的朋友,西米阿斯与克贝,并不代表毕达哥拉斯派特有的那种宗教特性,反而代表着在那一派思想中有其起源的数学、音乐以及自然科学研究 [3],他们是前苏格拉底自然哲学的代表;而苏格拉底,大家都知道,他把自己的知识局限在人类的道德问题与自我认识上。伽达默尔进一步设定,柏拉图这样安排对话人物,表明他认为自己的任务正是: 
    把苏格拉底所代表的道德的自我反省与毕达哥拉斯派所代表的科学认识结合起来。 [4] 
    我们只需想到道德反省属于精神科学的范围,便能明白伽达默尔于是又让柏拉图与自己达到了一种视界融合:伽达默尔的“理解”的任务正是探询超出(自然)科学方法的普遍要求之外的真理经验,即哲学、艺术、历史等精神科学的真理经验,而理解作为普遍的诠释学经验,即人类的世界经验本身,它所获得的知识与真理根本上当然不只是与自然科学相对立的精神科学的真理,而是两者真正的结合。本文一个核心的争点就在于:柏拉图是否真的在(像伽达默尔一样)追求科学认识与道德反思相结合的诠释学真理?不过,为了厘清这一点,我们先得跟随伽达默尔,看看他的《斐多》篇如何贯彻这一设定(Hypothese)。 
    三 “真正谈话”的开端 
    从上面的设定出发,伽达默尔略过了开篇长长的“引导性谈话”直接进入到随后“真正的谈话”中,并首先看到,真正的谈话是从一个宗教问题即毕达哥拉派明确禁止自杀这一宗教禁令开始的(61c),那么,柏拉图这样开始对话的真正内容用意何在?为什么一场哲学对话以一个宗教问题开始?伽达默尔说,柏拉图可是知道“通过强调使重要的事情显得清楚明白”的!显然,如伽达默尔反复指明的,苏格拉底的对话者对传统宗教的态度突出地表明了对话所处的背景(诠释学处境),具体说来,柏拉图在这里强调的无非是毕达哥拉派朋友与苏格拉底在这一宗教问题上态度的对比。 
    苏格拉底提到的这个宗教禁令,本是毕达哥拉派的,但是他们却说从老师那里所听到的语焉不详,伽达默尔说,这就清楚地表明,“他们对毕达哥拉派学说的宗教内容不再感兴趣,而真正代表着当时的(modern)科学启蒙”[5] 。这并不仅仅是他们的问题,而是反映了整个时代的风尚,如伽达默尔后来明确指出的,整个讨论的背景就是科学的启蒙以及迄今有效的传统宗教的彻底崩溃[6] 。相反,正是苏格拉底提醒他们注意这一禁令的宗教背景。伽达默尔还特别指出两个戏剧性的细节来印证他们的思想倾向:当苏格拉底提到对自杀禁令的反对意见(在有些情况下死亡比在无法忍受的方式下继续生活要好得多)时,克贝表示赞同的方式真引人注目,他笑着表示赞同,而且用自己家乡的方言(62a);而当苏格拉底说出自己对哲学的理解,把哲学表述为就是“学习死亡”(或按伽达默尔的说法,用“死亡”解释一切哲学的意义)时,西米阿斯则笑了起来(64a)。伽达默尔说,柏拉图以此来表明:这些毕达哥拉派的朋友“完全被理性的合理性理想所主宰着”,宗教传统对于他们“实际上已经如此苍白无力,以至灵魂在彼岸的命运问题不再有任何重要性” [7]。 
    那么,与他的毕达哥拉派朋友相反,苏格拉底则利用灵魂净化的思想来证明自己欣然赴死的正当性(64b-68b):对于哲学家来说,死无非就是灵魂摆脱了肉体的束缚成为纯洁的,从而更有可能求得“真实的智慧”或“纯粹的知识”,见到美本身、善本身;在这种意义上哲学家追求智慧就是在学习死亡,即训练自己活着而保持死的状态。在这里,伽达默尔指出,毕达哥拉派的纯洁概念显然已经被苏格拉底悄悄地改造了(66d),对于传统的毕达哥拉派信徒来说,纯洁只在于遵守秘仪性的洁净戒律却没有一种自我理解,“与此相反,对苏格拉底来说,纯洁意味着对他自身——专注于思想的哲学家之生活——的一种新的意识” [8]。总之,根据伽达默尔,苏格拉底把对哲学生活也即纯粹思想的自我意识理解成纯洁的灵魂,他就用自己的这种纯洁灵魂观改造了传统宗教的纯洁灵魂观;“纯粹思想”与“自我理解”,这是伽达默尔总结苏格拉底灵魂观的关键词 [9]。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