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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韩康伯“一阴一阳之谓道”注的理解(2)

神也者,变化之极,妙万物而为言,不可以形诘者也,故曰“阴阳不测”。尝试论之曰:原夫两仪之运,万物之动,岂有使之然哉!莫不独化于大虚,歘尔而自造矣。造之非我,理自玄应;化之无主,数自冥运,故不知所以然,而况之神。是以明两仪以太极为始,言变化而称极乎神也。夫唯知天之所为者,穷理体化,坐忘遗照。至虚而善应,则以道为称。不思而玄览,则以神为名。盖资道而同于道,由神而冥于神也。(《系辞上》,第272页)[1] 
    韩康伯借用郭象“独化说”来说明太极化生万物时是自然而然的,顺物性而为,却不强作为的。万物莫不自然相与为变化。同时,他指出神是变化之极。“是以明两仪以太极为始,言变化而称极乎神也。”这里“两仪”指阴阳是毫无疑问的,这里的“神”就是形容阴阳变化的微妙莫测,也只有通过阴阳变化的微妙莫测才能了解或者揭示道始生天地万物的功用,即韩康伯曾引王弼所说“有之用极,而无之功显”之义。韩康伯论述的思路是这样的:“穷变以尽神,因神以明道。”孔颖达说: 
    云“故穷变以尽神”者,神则杳然不测,千变万化。圣人则穷此千变万化,以尽神之妙理,故云穷变化以尽神。(《系辞上》,第269页)[1] 
    在此孔颖达对神的解释是符合韩注原意的。“神则杳然不测,千变万化”也就是韩康伯的“阴阳不测之谓神”。孔颖达又说: 
    云“因神以明道”者,谓尽神之理,唯在虚无,因此虚无之神,以明道之所在,道亦虚无,故云“因神以明道”也。(《系辞上》,第269页)[1] 
    不过,这里“谓尽神之理,唯在虚无,因此虚无之神,以明道之所在”的说法则不符合韩康伯的原意。因为韩康伯说的“神”就是指“阴阳不测”。尽神之理在于穷尽阴阳的变化,而穷尽阴阳的变化就是为了揭示道或者呈显道始生天地万物的功用。 
    孔颖达下面对韩康伯“阴阳虽殊,无一以待之”的这段疏,将会更有利于我们对韩注原意的理解。孔颖达说: 
    言阴之与阳,虽有两气,恒用虚无之一,以拟待之。言在阳之时,亦以为虚无,无此阳也。在阴之时,亦以为虚无,无此阴也。云“在阴为无阴,阴以之生”者,谓道虽在于阴,而无于阴,言道所生皆无阴也。虽无于阴,阴终由道而生,故言“阴以之生”也。“在阳为无阳,阳以之成”者,谓道虽在阳,阳中必无道也。虽无于阳,阳必由道而成,故言“阳以之成”也。道虽无于阴阳,然亦不离于阴阳,阴阳虽由道成,即阴阳亦非道,故曰“一阴一阳”也。(《系辞上》,第269页)[1] 
    孔颖达这里看到阴阳二气虽然相互对待,对于虚无本体却是恒一而待的,即“言阴之与阳,虽有两气,恒用虚无之一,以拟待之”。作为虚无本体,道是无形无象的,所以,无论在阴之时,还是在阳之时,道都是无形象而言的,即孔颖达所说的“言在阳之时,亦以为虚无,无此阳也。在阴之时,亦以为虚无,无此阴也”。“虚无”的特征就是没有形象可言,也就是说道本身不会显现为阴阳的形象,即“无此阴、无此阳”。但是,阴阳或生或成都必须以道为依据。即孔颖达所说的“虽无于阴,阴终由道而生,故言‘阴以之生’;虽无于道,阳必由道而成,故言‘阳以之成’”。道是有形之物的根源,阴阳也不例外。但是,如果在这里忽视了孔颖达疏最后一句话的内容即“道虽无于阴阳,然亦不离于阴阳,阴阳虽由道成,即阴阳亦非道,故曰‘一阴一阳’也”,就必然导致我们忽视道与阴阳之间关系的另一个方面即道不能脱离阴阳而存在,道功用的呈显是通过阴阳实现的。道是无,无形象可寻,处于阴的领域而无阴象,处于阳的领域而无阳象,这只是说“道无于阴阳”,并不等于说无阴无阳就是道。道或太极是阴阳的存在依据,阴阳要由道而生或成。但是,阴阳也不是道。那么,阴阳与道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呢?孔颖达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道虽无于阴阳,然亦不离于阴阳。”意思是说:道虽然处于阴的领域而无阴象,处于阳的领域而无阳象,然而却不能脱离阴阳而存在。我们不能撇开阴阳去把握道。可以看出孔颖达领会了韩康伯要表达的真正意思:道或太极是阴阳的存在依据,同时,要想把握道或太极,必须借助有(即阴阳),所以,韩康伯指出“一阴一阳”是要表明:阴阳虽然是有形世界之最大者,但是,阴阳仍然不是道;道虽然是阴阳存在的依据,道的功用呈显却离不开阴阳,说阴阳就是为了把握道。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韩康伯对“一阴一阳之谓道”的注解: 
    道者何?无之称也,无不通也,无不由也,况之曰道。寂然无体,不可为象。必有之用极,而无之功显,故至乎“神无方,而易无体”,而道可见矣。故穷变以尽神,因神以明道,阴阳虽殊,无一以待之。在阴为无阴,阴以之生;在阳为无阳,阳以之成。故曰“一阴一阳”也。(《系辞上》,第268页)[1] 
    在这里韩康伯运用了“辨名析理”(注:韩康伯说:“夫寻理辩疑,必先定其名分所存。所存既明,则彼我之趣可得而详也。”(房玄龄等《韩伯传》))(《晋书·韩伯传》第1993页)[3]的论证方式。“辨名析理”是魏晋玄学家惯用的论证方式,更是韩康伯的一贯原则。所谓“辨名”就是分辨一个名词的意义。一个名词有它所代表的概念,分析这些概念,就是“析理”。因此,在分析“一阴一阳之谓道”之前,韩康伯首先继承了王弼在《论语释疑》的说法给道下了一个定义(注:邢昺《论语正义》引王弼《论语释疑》之言云:“道者,无之称也,无不通也,无不由也,况之曰道。寂然无体,不可为象。”)。这个定义包含了四层意思。第一,这里指出道是无的称谓。这里韩康伯指出了道的本质,同时,也体现了玄学派贵“无”的特征。第二,他指出道的本体作用,没有它不能开通的事物,即“无不通”;没有不以它为依据而开通的事物。他强调的是“道”的本体作用,作为本体的“无”是万事万物存在的依据,当然阴阳也不例外。第三,他指出“道”是寂然幽静而无体的,所以,它是没有形象的,即“寂然无体,不可为象”。第四,作为无形无象的道必须通过阴阳才能呈显道始生天地万物的功用,即“必有之用极,而无之功显”。“故穷变以尽神”以下讲的仍然是这个问题,前面已述,此处略。我们可以进一步将其归结为两个方面。一方面——道是“无”,阴阳是“有”,所以,阴阳不是道。另一方面——道不能脱离阴阳而存在,讲“一阴一阳”就是为了把握道,道的功用的呈显是借助于阴阳的。只有分析出这两个方面的意思,才能真正理解韩康伯关于“一阴一阳之谓道”注解的含义,从而更有利于把握韩康伯的思想体系。 
    作者:李贵良
    参考文献: 
    [1][唐]孔颖达.周易正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2]朱伯崑.易学哲学史[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5. 
    [3][唐]房玄龄,等.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