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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诠释学的定位及伽达默尔诠释学的本质特征(4)

这四条解释原则是这样,简单来说,它们分属于两组,即主体方面跟解释对象方面。比如说,我们在主体方面有两条原则,在解释对象方面也有两条原则,它的第一条原则叫做自主性原则,就是解释对象的自主性原则。诠释学对象的自主性原则,就是我们的文本对象本身,不能说解释《红楼梦》我解释成了别的,它必定要有一个客观的基础。所以有些人讲,一百人读哈姆雷特,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这种说法是不对的。第二个原则,就是说这个对象整体融贯性的原则,就是我们今天讲的诠释学循环,怎么样从部分到全体,从全体到部分这个诠释学循环。这是在对象方面。但是在主体方面也必定有两个原则。一个原则就是理解的现实性原则。什么叫现实性呢,就是说,我的理解一定是在当前的情况来去理解它,一定有当前的一些要求、目的、认识,我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它一定有一个现实性的原则。第二个就是说我们如何把那个自主性的原则和理解的现实性原则能够结合得巧妙、合适,这构成了第四个原则。所以,对Betti来讲,他已经不像施莱尔马赫那样说了,施莱尔马赫完全可以摆脱主体,而Betti正好是讲主体的现实性原则,这个必定倒转这种理解。所以我们不可能说得到像自然科学那种认识方法。
    这就是说,从施莱尔马赫到伽达默尔,Betti正好是一个过渡。而在伽达默尔来看,Betti 说的是没错,但问题在于,我们今天谈的是一种哲学的诠释学,我们是要谈理解本身的一些东西,所以,Betti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他把客观的他人精神突出了,还是一个主客二分,没有再周旋。这就牵涉到我们今天讲的第三个问题,就是理解的两种内容。一个是作者的意图,一个是真理内容本身。Betti的问题就是把文本的真理内容等同于作者意图。
    这样,我们走到刚刚我们说的诠释学那个周旋的那一部分来了,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理解究竟理解什么?举个例子,简单来说,什么叫真理内容,什么叫作者意图?很简单,我们大家都读过欧几里得几何学,我们小时候学习勾股定理,但是你真正了解欧几里得的意图吗?我们根本不会讲这些,我们讲的欧几里得几何学的真理的内容。我说,这正如我们在看文本。比如看《红楼梦》,曹雪芹写这本书之所以能够流传这么久,是因为真理的内容。这就是说,我们今天来讲的是真理的内容,而不是作者的意图。而这个真理的内容怎么活动呢?这就是一个问题,有人说,真理内容好像就是在书里面,而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就不是这样认为,海德格尔一句经典的话,“艺术作品的真理是自身运行于作品之中”,这就是说,艺术作品的真理是活的,而不是死的。伽达默尔说,真正的在我们精神科学文本里面的真理内容往往跟我们的理解是周旋而得到的,是因为我参与到里面才获得这种意义,才获得这种价值,才获得这种真理。这个也就是后来他一直强调的,他经常说,在一切理解当中,都包含一种自我理解,这种自我理解只在我们遭遇到他物而不是自我时才发生,理解永远是自我与他物的统一。所谓包含了自我理解,就是指一个主体的应用。他晚年说,我们诠释学不是一种方法统治,而是一个诠释学的Phantasie,就是一种想象力,这个才是创造性精神科学家的标志。
    这里有一个词我必须要解释一下,Hermeneutic希腊文翻译成拉丁文就是Interpretatione,这个词很有名的,比如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有六本书,其中有一篇就是诠释学,但是拉丁文把它翻译成Interpretatione,我们把它翻译成解释篇。这个解释在伽达默尔那里,实际上有两种意思,一种就是德文的Erklaeren,指的是一种把被解释项还原到普遍规律,可以译为说明,另一种就叫Auslegung,指的是从被解释物里把什么显示出来,可译阐释,所以今天诠释学讲的解释都是用的Auslegung,而不是Erklaeren,而在自然科学里则是用Erklaeren,而不是Auslegung 。Auslegung是要从本身中发现出来一个意思,不是把那个本身还原为普遍规律。如自然科学说多少波长就是红,不过是把它还原到一个普遍规律,然后它作为一个普遍规律的一个特例,这很简单,但实际上并没有解释红的本身。牛顿说苹果为什么落地,是因为地心引力规律,但什么叫做苹果落地,他只是把它还原。所以有人认为自然科学是客观的,其实恰好相反,自然科学只还原一个东西,看起来好像是解释了,但实际上它本身什么也没有解释。解释唯有要自己去体会,体验。自然科学的解释和诠释学的解释是不一样的。
    还有一点我想讲一下,伽达默尔特别强调了诠释学是理解、解释和应用三位一体。这个也是他的一个特点。这里需要指出一个问题,平常我们对理解和解释好像都很了解。首先我理解,然后我解释。但是施莱尔马赫已经推翻了这个观点。解释和理解是一个东西,也就是说,你要达到理解,必须要通过解释,解释和理解其实是一个东西。也就是说,把哲学诠释学带进去。再一个是应用,这个应用也是诠释学的一个特点。比如说过去我们也讲应用,自然科学的应用讲的是我先理解它,然后再应用,过去我们讲马克思主义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这句话今天看来是不可能的。因为真理必定是需要不断的呈现的,需要这个环境,不是说客观的真理摆在那里。只有在理论同中国的实践结合了以后,它的真理才出来了。诠释学讲的应用就是这一点。不是说有一个东西能够普遍应用到各处,往往是通过应用才达到理解,这个大概就是跟我们今天一般的看法不一样的。这就是伽达默尔特别强调的应用。所谓应用就是有自我,有境遇,有问题,在这个基础上获得一个理解。这就是他的理解、解释和应用三位一体的看法。这个看法我感觉特别,他的应用观点很有意思。
    今天简单将伽达默尔诠释学的几个特别的观点给大家作一介绍。总的来看,哲学诠释学和施莱尔马赫的解释学是有区别的。哲学诠释学的几个基本特征相当重要,用这样的特征来和我们中国的经典诠释传统结合,怎么样结合起来,这就需要我们今天一起来讨论。我感到,中国有很多东西值得发掘。有人说,我们的经典注释只是达到施莱尔马赫这样的阶段,还不是哲学诠释学,我不大同意这一看法。有一次,我同一位德国教授翻译哲学词典,我讲到,陆象山说“我注六经,六经注我”,他一听这话,马上说,诠释学这句话在你们中国早就出现了,几百年前就出现了。
    所以我想,我们如果通过中国经典诠释能够提出一些理论来补充西方的诠释学,这将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我想有待于大家来做了。
    (作者洪汉鼎单位:北京市社科院,台湾佛光大学;整理者:郑任钊)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