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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学与中国传统文化(4)

四、‍视界融合——解释学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启示
    ‍‍‍‍当我们将视点转向哲学解释学的立场,指出解释者不可能发现及完整重现作者的“原意”,进而指出理解的目的也不是要去发现原意的时候,我们却意识到,容忍解释的多元化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这里显然忽视了解释的价值标准问题,变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如果只有解释者才对文本的意义有发言权的话,那么作者的创作意图意义何在?哲学解释学不得不面临这种种理论危机。
    ‍‍‍‍由陆象山“六经注我”开出的心学一派,后来由王阳明接了过来,他以“致良知”为治学宗旨,提倡“静坐内视”、“明心见性”,建立了风靡全国的姚江学派。阳明心学几经变化,遂形成了“束书不观、游谈无根”的恶习。到晚明时期,阳明心学完全蹈入空谈心性的虚妄学风之中,士大夫终日谈天论性、不务实学,在国家民族处于危难时,却无动于衷,高谈阔论。这种萎靡不振、一无所用的颓败学风,受到当时有志之士的强烈抨击。大批有志之士痛挞心学末流,力倡实学,以求改变学风,开出明末清初朴实的、以考据为主要特征的朴学学风。
    ‍‍‍‍在中国学术史上,这样的循环屡见不鲜。早在汉代,为对付西汉今文经学的牵强附会,产生了东汉的古文经学;到魏晋时,清谈义理的风气重新兴起,直到隋唐佛老思想的全面繁荣刺激了韩愈挺身而出捍卫儒家道统;宋明理学又接过韩愈的旧酒,装进宋学的新瓶之中,然而宋学中理学与心学的分化,最后都走上侈谈心性的空疏道路;清学吸收宋学教训,转变学风,从虚学(言心性)转向实学(谈经世、做考据),最后复兴了汉学。中国传统文化,在注经的过程中,始终摆脱不了这个汉宋轮回的怪圈。无论汉学还是宋学,其研究对象都是先秦流传下来的经籍及其注本,经过一代又一代学者的诠释,更新了一次又一次意义,开创了一代又一代学风。解经的真正意义何在?始终是众说纷纭,难成定论。
    ‍‍‍‍对比加达默尔提出“视界融合”的概念,联系中国解经学的实际,我们也许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启发。“视界融合”是加达默尔描述理解现象时所提出的概念。他认为,理解是一种视界融合,即理解者的现在视界与对象内容所包含的诸过去视界的融合,也就是拓宽自己的视界,使之与别的视界融为一体,融合的结果便是,理解者和理解对象都超越了各自原有的视界,从而达到了新的视界。
    ‍‍‍‍视界(horizon)是什么?这个概念最初由尼采和胡塞尔引进哲学,用来表示思维受其有限的规定性束缚的方式,以及视野范围扩展的规律的本质。在加达默尔那里,视界主要是指人的前判断,即对意义和真理的预期,每一种视界都对应于一种前判断体系,视界的不同对应于不同的前判断体系。视界是一个随我们而移动的不断形成的过程,永远也不会固定下来。理解者和他要理解的东西固然有各自的视界,理解一开始,理解者的视界就进入了它要理解的那个视界,随着理解的进展不断地扩大、拓展和丰富自己。我们在同过去相接触,试图理解传统时,总是同时也在检验自己的成见。理解者的视界与过去的视界相接触而不断形成,这个过程就是我们的视界与传统的视界不断融合的过程,也即视界融合。
    ‍‍‍‍中国解经学为什么不能摆脱汉宋轮回?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一些人从自己的纯粹内心体验出发,将经典的视界完全纳入并服从于解释者的视界,以求达到经世致用之鹄的;另一些人则看到了纯主观性的空疏浮泛,力求恢复经典之本来面目,结果是解释者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视界进入作品的视界。任何一种矫枉过正的行为,结果只能导致解释天平上的失衡,使解经陷入恶性循环。事实上,视界融合不是两个视界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而是二者相互融合成一个新的视界,这个全新的视界把二者完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超越了各自独立的状态和相互间的距离,形成了新的意义。理解的客观性只有依赖“视界融合”才能实现。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