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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诠释学的定位及伽达默尔诠释学的本质特征(3)

这里面就牵涉到我们今天要讲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说哲学诠释学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哲学。我们可以这样来表明,就是说伽达默尔的这本书《真理与方法》,后来有很多人提出,其实是只有真理不讲方法,所以Wahrheit und Methode(真理与方法)应该改成Wahrheit versus Methode(真理对立方法),用了versus这个词,要么真理,要么方法。很多人就说,伽达默尔这本书里没有教导我们如何解释这种方法,特别在今天我们的经典诠释里。我记得台湾黄俊杰教授一直在提,经典诠释没有方法不行,我们中国有很多的方法,比如训诂,考证,各种各样的方法,我们也有宋明的理学方法,也有汉代的经学方法,这些东西,这个诠释学是不是有这个东西。这个问题伽达默尔也是有所论及的,他并不是说,我们精神科学里面、人文科学里面没有方法,但是问题是在,他说我今天要谈的是这样一种哲学的诠释学。这种哲学的诠释学是需要和我们今天所谓科学的方法有一个本质的差别,这种差别在哪里?伽达默尔晚年总结了一个词,2001年,我去访问他的时候,伽达默尔反复强调,诠释学是什么?诠释学就是,用德文叫作Phantasie。我当时一愣,后来我看这本书,他在书中也是这样说的。Phantasie是什么,就是我们的一种想象,是想象力、幻想力。我们当然要遵循规则和方法,但想象力告诉我们,如果我们只是运用规则,那么遵循规则本身却是无规则可遵循。
    “理解”这个词,海德格尔曾经解释过,通常我们讲的理解就是把握一些东西,比如今天这本书,我去理解它,就是把握这本书中的一些意义,好象这个意义是存在于此书中等待我们去发现。但是海德格尔说,Verstehen这个德文的理解可不是这样的,它是ver—stehen,这是和某人某物打交道,mit etwas umgehen,台湾李明辉教授找个词来翻译它,叫“周旋”,实际上,“理解”是跟某个东西在进行周旋,在打交道。我们可以用下述形式分析一下两种理解观点,一种是认知观点,它强调主客二分,理解是静观,把握对象的意义,其标准是客观性和中立性。另一种是经验观点,它强调主客统一,理解是与某物周旋,打交道,其理想是参与性。海德格尔说,如果你把一个东西已经看成了对象,你无意之中已经和它分离了,为什么呢,对象就是相对于你的东西,这无意之中就是一个主客二分。
    而周旋呢,它就不是这样的。周旋就是说主观的东西反而要深入到这些过程当中去,你才能得到、理解它,这就是我们刚刚所说的。你可以说我认识这个医生,但如果说要理解这个医生的话,就一定要把我的心理都能够摆出来,如果把他当作一个对象来看,那你是达不到理解他的程度的。因为理解本身包括我的情绪、同情或者一种一致,伽达默尔反复讲理解就是相互理解,理解双方对某物达成一致意见,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在伽达默尔那里,就特别强调理解是周旋而不是认知,他经常用“经验”一词来对照认知,因为经验就是一种周旋方式。周旋就是说主客合一。认知呢,讲究的是客观认识,而周旋讲究的是参与。所谓参与就是说他不是静观,而是投身于对方之中。认知总是主客界限分明,而周旋是主体要参与到当中去。比如说我们今天理解这个文本,实际上不是说认知,看到里面有一个真理,有一个意义,我去把握出来,而是说,我在跟它不断地周旋,不断地对话,它能向我提问,我也对它进行回答,这个得出来的才叫做理解。这种观点,我想,是我们把握他讲的哲学诠释学的一个根本的特征。
    这个特征,我们可以做一些比较,比如前期我们知道最重要的一位诠释学家是施莱尔马赫,他发展了古代的诠释学,古代诠释学一般指的都是神学诠释学,法学诠释学,这个叫做特殊的诠释学。而作为一种一般的诠释学,即一种语文学的诠释学,在当时还未出现,这个是施莱尔马赫做的一个工作。他在近代提出来了有心理的解释,语言的解释,这些方法他提出来了。但在伽达默尔看来他的诠释学跟自己一个根本的区别,就是他是一种认知的方式,而不是周旋的方式。他把文本当作一个死的东西,把握作者的精神,作者的意图就行了,而伽达默尔就不是这样的,文本真正的里面的东西不是作者的意图,而是真理的内容,这个是我们要把握的。什么叫真理的内容呢,绝不是说真理写在那里,等待你们去发现,而是通过你去发明,这就是他后来讲的,这一点我们等一下再具体讲。施莱尔马赫的方法大家都感到能够接受。比如说最简单的,像我们的电视台主持人经常说某个电影拍得原汁原味,都是这种方法。
    实际上在从施莱尔马赫到伽达默尔转变的这个过程当中,即从方法论转变到哲学的过程当中,我认为还有一个人,已经比施莱尔马赫进了一步,虽然他还是在认知阶段,这个人就是意大利的法学家Betti。当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在1960年出版后,他写了这篇长文。他对伽达默尔这本书中的一些观点提出了批评,我认为这些批评提得很好,当然伽达默尔的回答也是很巧。这个人我认为值得去研究。他首先讲了一个问题,就是说,我们今天的理解实际上是三个要素,什么是三个要素呢?他说,其中有一个叫做富有意义的形式,这个实际上就是我们今天讲的文本。如果我们讲一个雕塑,一幅绘画,一个建筑也都可以用,所以他叫做富有意义的形式。更广一点的理解呢,就是狄尔泰有一个词,我把它翻译成“精神客观化物”。大家知道,这应该来源于黑格尔,主观精神、客观精神,比如我们的社会、国家,黑格尔就叫客观精神。。黑格尔用的Geist大部分讲的是精神现象学。但是作为狄尔泰,因为受到英国这些经验论的影响,任何一个东西都可以看成是精神客观化。比如说,这个杯子,这个杯子一定有制造者的精神放到里面,于是就成了一个精神客观化物,比如说我们的一座建筑大楼,如香山饭店,是贝聿铭设计的,这就是他的一个精神客观化物。任何雕塑、一幅画都是它的作者的精神客观化物。这种客观化物很普遍,所以我们在研究理解这个精神客观化物就是把握作者的精神。
    所以Betti讲理解实际上是三个要素,一个是理解者或理解解释者;一个是富有意义的形式或精神客观化物;再一个就是这里面被客观化的作者精神或者他人精神。举个例子来说,红楼梦,这是一本书,是一个文本,就是Betti所说的富有意义的形式。理解者,就像我们今天来研究它、解释它,你是要了解它里面被客观化的他人的精神,这就是我们今天讲的作者的精神。所以Betti讲,被客观化于富有意义形式里的作者精神叫做创造精神,作者创造富有意义的形式,这个是真正的创造过程,而你理解的过程正好是逆向,不是正向,要通过解释者的心理去再现这个创造过程,这样问题就变得复杂了,本来作者是一个直接的创造过程,他创造成了这一个产品,就好像我们今天来研究的这些书本、文本,而你现在呢,不是说单纯重复作者的那个创造,你是要通过你的心理,去重构那个创造过程。所以它是一个逆向的过程,这个逆向的过程显然与正向的过程不同,它是一个倒转。由于Betti接受了康德的认识不是时代的被动的反映,而是有我们主体的认识方式对感觉材料的构造,所以他认为这种重新认识和重新构造的过程不是被动的模仿过程,而是创造过程的倒转。毕竟要通过他去倒转这个过程,所以这样一个过程,对诠释学必然带来了我们今天的理解和作者本身的那种看法之间的一种紧张关系。这种紧张关系,Betti就提出来了四条解释原则。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