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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中的域外汉籍研究


    域外汉籍研究现在已经成了专门学问。人们对它的质疑和批评,也随之有所耳闻。有人说它是一个人为的、生造的学科;有人说中国的事情尚未研究完,何必再去研究"域外";更多的人则怀疑它的意义和可行性。这些批评有助于研究者自我反省,值得重视,
    不过,毕竟有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这条路了,域外汉籍研究于是被踩成了一条大路。这就像许多溪流汇到一起。成就了一条大河。我认为,要回答以上批评或质疑,我们不妨回顾一下踩路的过程或河流汇聚的过程,以便明确这门学问得以产生的动机,
    我最初接触域外汉籍是在1984年,也就是撰写博士学位论文《隋唐五代燕乐杂言歌辞研究》的时候。那时我在上海图书馆访书。有一天,偶然看到一套刚刚进口的《日本古典全集》,便受到强烈震撼,因为这套书中收录了几种重要的日本音乐古籍一《教训抄》、《续教训抄》、《体源抄》、《乐家录》、《歌舞品目》等。这些书都是关于"唐乐"或日本雅乐的书,其中记录了唐代曲子和大曲在日本的流传,并具体记录了这些乐曲的结构和表演方式。它们对于我的唐大曲研究和唐著辞、唐曲子研究,事实上是不应缺少的。我于是把这些资料补进了博士学位论文,同时也萌发了一个愿望:找机会去日本全面收集类似的资料,以便同中国的唐乐资料进行比较,真正说清楚唐乐的本相和流变。尽管这个愿望直到2008年才实现,但它生根发芽的时间是l984年。也就是说,在改革开放之初,应该有许多学者已经知道:即使从"礼失求诸野"这个道理看,我们也要研究域外汉籍。由此可见,这门学问并非出自人为和生造。
    实际上,在1984年前后,我还注意到另外一个"域外"现象,即清以来的文史学者,凡有大出息的人,便必定会关注西域。我认为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从种种事物的起源看,西域就像是中华文化的皮肤,很多交换、新陈代谢,都是在这里--或者因为这里--而得以进行的,比如唐代文化就可以说是西域文化和中原文化、南方文化相结合的产物;曲子辞(后来发展为"词")、说唱、戏弄、壁画雕塑等文学艺术品种,都是由于西域文化的输入而进入新时代的。我研究过隋唐燕乐的由来,对此深有体会,所以我认为,凡是喜欢追根究底的学者,便会关注西域。尽管西域民族大多是游牧民族,无定居习惯,不善于使用文字,在学者们的西域关注中尚没有"汉籍"这个概念,但这种关注却势所必然地要把他们的探索愿望引到"域外"。比如l992年以来,我曾考察了云南、西藏、新疆等地,进而到达了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和越南,由于越南朋友的帮助,还编成了一部《越南汉喃文献目录提要》。尽管这部书可以看做域外汉籍研究方面的成果。但它实际上是周边关注的结晶。这件事说明,域外汉籍研究其实是清以来走出中原、走出中国这一学术思潮的延展,是一个和中西交通史相邻的学科。它的实质是在更大的视野中关注事物的内在关系,特别是关注事物的起源和来由。从这一角度看,研究"域外",可以说是深入研究中国事情的前提。
    1998年夏天,我随张伯伟、张寅彭教授第一次访问越南。这次旅行,我们三人各有收获,两位张教授收集了许多诗学资料、教育史资料,而我则偏重考察越南的俗文学,并萌发了为越南汉籍编订总目的愿望。后来我们走上了略有异同的学术道路,可见域外汉籍研究这门学问,事实上是在各人的学术基础上生长起来的,其意义是通过不同的实践来表现的。
    我曾经比较过越南古代文学的资料和中亚东干文学的资料,认为这两宗新资料都将对文学研究产生重大影响:又曾比较过越南的俗文学文献和敦煌文学文献,认为从俗文学研究的角度看,域外汉籍具有类似于敦煌文献的价值,很可能像20世纪的敦煌学那样,有力地推动不同形态的典籍的比较研究,造成中国古代史、文学史、汉语史、艺术史、民族史等众多学科在21世纪的新变。这一估计是从俗文学角度提出来的,也许太过乐观了一些:但我想,若把许多研究者的工作综合到一起,那么域外汉籍研究的实际意义,必定会大于我的想象。
    域外汉籍研究本质上是探索者的事业。从一定意义上说,它之所以去被看做"人为的、生造的",是因为在一个新领域里独自行走的研究者,无法墨守成规,而必须脱离那种貌似自然的旧习惯:它的意义和可行性之所以会被怀疑,是因为面对新材料的研究者:必须提出新的思路和新的问题,而走出旧的视野。这样的研究不再是驾轻就熟、浅尝辄止的研究,自然会引起某种困惑:但这一点,也恰好是学术的精神价值--超越旧我的价值--的证明,
    (作者单位: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
    
 
    
原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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