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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卷耳》:七夕已过,相思依旧


    文/曹雅欣
    《诗经·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
    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闺思图
    【白话译文】
    采呀采呀采卷耳,不满小小一浅筐。
    心中想念我丈夫,浅筐丢在大道旁。
    登上高高土石山,我马跑得腿发软。
    且把金杯斟满酒,好浇心中长思恋。
    登上高高山脊梁,我马病得眼玄黄。
    且把大杯斟满酒,不让心里老悲伤。
    登上那个乱石冈,马儿病倒躺一旁。
    仆人累得走不动,怎么解脱这忧伤!
    (一)一人之思
    《卷耳》有四段,诗意分两层,而对这首诗的解释也大体分为两派。
    大多数说法是,开头第一段“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是实写一位女子苦思丈夫,以致采摘卷耳时了无心绪、摘不满筐的情形;后面三段从“陟彼崔嵬,我马虺隤”一直到结尾的“云何吁矣”,是虚写这位女子幻想丈夫远行在外、舟车劳顿,与自己一样备受相思与离别之苦的情景。也就是说,《卷耳》如一种蒙太奇的电影手法,由女子当下的忧思切换到男子同时愁闷的镜头,在文学里是一种“话分两头”的写法。
    但是对这种看法,扬之水先生提出了质疑。她认为,女子思慕远行人,不是必须要锁在深闺里怨怼,何不妨也饮酒出游、一散苦闷呢!当时的社会不似后世礼教森严,女子出游并无伤大雅。以这样的观点来看,《卷耳》就是写一位出游散心的贵族女子,在行路上看到有人采摘卷耳难以满筐,如自己努力守望也不得圆满的心情,于是愁郁更盛、相思更浓,乃至感觉山高马瘦、无精打采,仆众低靡、饮酒无味。
    
    植物卷耳(资料图 图源网络)
    对《卷耳》第一种的解释,是基于女性一人的想象,而她想象的内容又不免多少有些自欺欺人。所以我们今天读这首诗,且还是按照第二种理解,也就是从单一的镜头里,来观看《卷耳》的故事吧:
    那是一个独守春闺的女子驾车出游,所见皆哀景,所感皆伤情。她看到路边采摘卷耳的姑娘们,仍不免心中郁郁,如采了又采的卷耳不满一筐,自己盼了又盼的爱人还是不得团圆。于是游玩也难以释怀,一切本该欢乐的行为都成了索然无味、愁上添愁的状态。而远方的那个男子呢?是否也同样相思憔悴?或者是早已无暇他顾?对于这,我们读者都不得而知。因为,《卷耳》本就是属于女主角一个人的故事和诗歌。
    以这样的角度看《卷耳》,虽然略显单调,却更接近真实。
    (二)相思成疾
    《卷耳》通篇,都充斥着一种病态感:卷耳是不充盈的、道路是不平稳的、仆众是不健壮的、生活是不健全的……这一切,为全诗构成了一种黯然销魂的病态美。
    对病态美的欣赏,其实是较高层次的审美趣味,也是文人阶层偏爱的形态。病态美,是在物质基础得以极大富足、欣赏形式极尽饱和之后,追求的一种独特的支离之态:
    能开始偏爱一枝病梅,一定是在饱览了姹紫嫣红、玉堂富贵之后;
    能怜惜林黛玉式的病若西施,一定是在贾府这种视金玉满堂、有女如云为常态的人家;
    能在秋叶飘零时领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品味,一定是惯见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丰润有余,是历经了盛夏似火的热闹,才学会关注非常态的美。
    病态美,是一种对执着于圆满的超越。
    《卷耳》,全篇都在细细描绘病态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如一部行动脚本,勾勒出一幕幕郁郁沉沉而深入人心的段落。
    而这病的由来,还是源于相思,相思成疾、如病缠身,《卷耳》演绎了最早的相思病。
    病入膏肓,是因为相思入骨。相思是否真能成病?我们平常所说的“相思病”,只是指一种忧郁思虑的思想状态,严重些,导致的是精神上的抑郁症。而肉体上引发的病痛,我们大多还只是在传奇故事中才得以一见。
    思念成痴,便是由感情单纯付出给某一个人而起的相思病。病在其中,是痛亦是美,最起码,已经是一份美好真情的自我完成。
    《卷耳》中的主人公,用相思构画着行动的艺术,充分展现了一种病态美:仆倦马瘦,徘徊周游,离酒入喉,金杯肠愁,释读着一种贵族、优雅、蓝调的忧郁。她的身心郁郁,不是因为体弱患病,而是因为相思成疾,病入膏肓,无以解忧。《卷耳》这首诗留给我们的,就是最早的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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