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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周时期的菜品与青铜器器种的关系


    《饮食之下的青铜器》节选之二
    前文所言只不过是有关饮食的青铜器的概览,至于某器中盛放什么菜品,还需要进一步探讨。古代制熟的主要食品有饭、粥等粒食,糗、饼等粉食。从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的遗址中,考古发现发现了鬲、甗、甑等蒸煮饭粥的炊具。这表明早在5000年前的原始社会,先民们就会煮粥蒸饭了。
    然而古人的粥食比起现在分类更为详细,因稀稠不同或成分不同而名称各异。古时所言之粥,相当于现在的稀粥;暄、糜之类则指稠粥。《尔雅·释言》:“餬,饘也。”郭璞注:“餬,糜也。”邢昌疏:“餬、饘、粥、糜,相类之物,稠者曰糜,淖者曰粥。餬、饘是其别名。”粥类食品的普遍,与青铜鬲的数量众多不无关系。铜鬲是最具有平民气质的一种青铜炊具了。铜鬲与陶鬲的器形差别不大。有些铜鬲甚至径直仿制陶鬲,直接采用陶鬲上的绳纹或直棱纹,这样的铜鬲应该是用于日常饮食的,之所以用铜仿陶,是缘于贵族提升等级,炫耀的消费。鬲的用途和鼎相似,都是主要用来烹煮的炊器,青铜鬲也有自名为“鼎”的。所以鬲也不仅可以用来煮粥,也可用来煮肉。长安普度村西周墓所随葬的陶鬲中发现有豚骨,就在说明器种并非专用,只具备单一的使用功能。这一点上,中外使然,“餐具之所以如此繁复,是为了在不同的使用情况下达到最佳效果。……另外,为了简化餐具,设计者也要考虑让一件餐具具有多项功能”。功能决定形式,因为多重功能的需求,在两类的青铜器的发展演进中,互相吸引、互相影响,产生出一种在形制上介乎二者之间的新品种。如鼎、鬲之间就出现了分档鼎,即器腹是鼎的式样、裆部用鬲形便于增加容量和受热面积,这类器物又称“鬲鼎”,兼用煮粥、煮肉。
    
    哥伦比亚大学藏应公鼎
    虽然是食以定器,但也别拘泥定死。“任何一种器具的发明都是一种胜利。器具不断改进,新器具不断出现,都是在追求更好的功能”,但却无法将器具固定化,当然也不大可能;这是因为“发明的特色在于将现在的‘元素’重新组合,建立新的‘关系’,可说是既有的改进,或是完成尚未圆满的组合”。既然是改进中的或是尚未圆满的组合,那么一旦“固定”就局限了器物发展演进中的生命力,妨碍人类对口食之欲强烈而自然的追求。
    古人肉食中以牛、羊、猪最为重要,商周时期称为三牲。祭祀或宴飨时三牲齐全称太牢,仅有羊豕称少牢。《礼记·王制》:“天子社稷皆太牢,诸侯社稷皆少牢。”此三者,与鸡、鸭、狗、各种野味和水产品等都是古人盘中的美味佳肴。统治阶级的肉食甚是讲究,畜、兽、禽因四时而异。《周礼·天官·厄人》:“凡用禽献,春行羔豚,膳膏芗;夏行腒鱐,膳膏臊;秋行犊麛,膳膏腥;冬行蘼鲜羽,膳膏膳。”但是,如前文所言,鼎煮牲肉大多是白水煮肉,所以分食食用一定要蘸酱的。
    
    西周铜铺,陕西茹家庄出土
    《周礼》中有“醢人”之官,是掌管宫廷肉酱的制作。醢的制作较复杂,郑玄在《周礼·天官·醢人》注中记述了醢的制作:“作醢必先膊干其肉,莝乃后之,杂以粱曲及盐,渍以美酒,涂置瓶中。百日则成矣。”用以制醢的肉类品种众多,除较普遍的牛羊猪之外,野味、水产品也可以做成醢,如麋醢、兔醢、雁醢、鱼醢、蜃醢等。醢特指无骨的肉酱,而有骨的肉酱则称为臡。《仪礼·公食大夫礼》:“宰夫自东房荐豆六,设于酱东,西上,韭范,菹,以东,醓醢、昌本;昌本南麋臡,以西青菹、鹿臡。”郑玄注:“三臡(即麋臡、鹿臡、麇臡)亦醢也。郑司农曰:……或曰糜臡,酱也。有骨为臡,无骨为醢。”孙诒让正义:“三臡亦醢也者,对文则有骨为臡,无骨为臡,散文则通。”然而考古发现,在殷墟郭家庄出土铜豆里发现有鸡碎骨,说明当年此豆是装盛臡的酱的,但是并非如两郑之论,用麋、鹿、麇的食材。此外,河北藳城台西商墓M105,随葬陶豆中亦是留鸡骨在其盘。殷墟出土陶豆,也发现盛有羊腿或其他兽类肢骨的遗迹。由此来看,文献所记载的臡酱原料并不全面,这里存在如何看待、使用文献的问题。并非是文献如是说,真是如是事,需要加以考古材料综合分析。
    
    史父乙豆
    酖是带有汤汁的肉酱。《周礼·天官·醢人》:“朝事之豆,其实韭菹、酖醢。”此处之豆器当是祖型源于陶豆的实心豆器,器腹或深或浅。文献所言,豆盛濡物,笾盛干物。其濡估计就是因肉酱带汁的缘故吧。关于豆的饮食还有一道,即用豆所盛肉羹、肉酱浇在其饭上,称之为“飨”。《礼记·玉藻》:“君未覆手,不敢飨。”孔颖达疏:“飨谓用饮浇饭于器中也。”这一吃法类似于现在四川等地的盖浇饭。《玉篇·食部》“飨,水和饭也”,略有失误处。
    蘸酱之肉,或是配醢而蒸粒食是商周人日常所食用之物,若是想要把商周所食的各种食物看的全面的话,还得说是祭祀的场合。如同我们年节宴会自然要丰裕、铺张些。郊祭,是商周人最隆重的祭祀活动,《周礼》上说是要九次祭天,但后世一般为三年一祭。除此之外还有孟春祈谷、仲夏大雩、季秋大享明堂和四时迎气等常规祭天仪式。郊祭除过牛、羊、猪、狗等牺牲外,还有其他祭品,如苍璧、青帛、笾、豆之实各十二。笾用形盐、醢鱼、枣、栗、菱、芡、鹿脯、白饼、黑饼、糗饵、粉粢,豆用韭菹、醓醢、菁菹、鹿醢、芹菹、兔醢、笋菹、鱼醢、脾析、豚胉、酏食、糁食。登用太羹,鉶用和羹,簋中盛稻、粱,簋中盛黍、稷。祭天所用祭器也很讲究。郊坛昊天上帝正位一般要设三爵,一登,簠、簋各二,笾、豆各十二,篚、俎、尊各一。配祀神位与从祀神位前的摆设基本相同。祭祀是必要分以等级,《国语》的楚语下中有:天子举以大牢,祀以会;诸侯举以特牛,祀以太牢;卿举以少牢,祀以特牛;大夫举以特牲,祀以少牢;士食鱼炙,祀以特牲;庶人食菜,祀以鱼。上下有序,则民不慢。古代帝王祭祀社稷时,牛、羊、豕三牲全备为“太牢”。古代祭祀所用牺牲,行祭前需先饲养于牢,故这类牺牲称为牢;又根据牺牲搭配的种类不同而有太牢、少牢之分。少牢只有羊、豕,没有牛。由于祭祀者和祭祀对象不同,所用牺牲的规格也有所区别:天子祭祀社稷用太牢,诸侯祭祀用少牢。因食品的多寡,所用餐具也必然会增加或减少。
    
    太牢
    太牢除过这些正餐外,还有一些小食品。粔籹,类似现在的麻花、馓子之类。《楚辞·招魂》:“粔籹蜜饵,有餦餭些。”正如现在一样,南方地区也是偏爱甜口的小点心之类,可是设祭摆供、宴飨品评中,又如何盛放这些小食品、小点心呢?类似豆的一种浅盘镂柄的圆器具就是专门用来盛放粔籹蜜饵的,当然也可以摆放干鲜果品。这种器,常自名为“铺”或“甫”,虽然有些学者将其定为文献中的“簠”,但我们还是定为铺,归入豆属。据笔者观察茹家庄所出的四件铺(一件已毁坏,现存三件),其盘虽浅,但略有内凹,显然可以向上堆高物品,这样的器形是符合盛放麻花、馓子油炸食品或是干鲜果品。目前所知,时代最早的铺器就是宝鸡茹家庄的这四件铺,其柄还可以明显看到用竹编制的祖型。文献上,将其名之曰“笾”,常与“豆”并列连称。南方楚文化地区不常见其器,仅有曾仲斿甫等器问世,估计与南方地区多竹多木有关。可以大量使用竹、木豆(甫),恢复该器的原本面目。曾侯乙墓虽有铜豆出土,但另外的彩绘漆豆、彩绘鸭形豆都不逊色。脯是先将肉切成薄片,再用盐腌制成干肉。而脩的作法更讲究,还要加上姜、桂、椒等调料调治。其他调料品有糖、盐、梅、花椒等。在先秦时期,常用的糖为饴和蜜。饴是指麦芽糖、蜜是蜜糖。而醢一般是指各种酱类。上古敬神多煮白肉,用酱蘸抹而食,肉酱中又常放入盐、梅以调味。铜器有一常见的组合——鼎豆——就来自这种饮食习惯。鼎用以煮肉,浅盘豆是盛各种酱的,恰好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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