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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低唱我吹箫”:何种样人才能有此风雅?(3)


    姜夔之恨
    确实,读姜夔的词,你总会感觉到它缺乏一种穿透力,没有目标、没有希望,更没有雄起的力量。词由小令而为长调,正适合了姜夔情愁的抒发。大概也只有慢词长调,才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慢慢铺排,让他洒落地盘点自己的情感世界。他的一首《玲珑四犯》可谓道尽人世沧桑,字凝句重,苦不堪言:
    垒鼓夜寒,垂灯春浅,匆匆时事如许!倦游欢意少,俯仰悲今古。江淹又吟恨赋,记当时、送君南浦。万里乾坤,百年身世,唯有此情苦。
    扬州柳垂官路,有轻盈换马,端正窥户。酒醒明月下,梦逐潮声去。文章信美知何用,漫赢得天涯羁旅。教说与,春来要、寻花伴侣。
    一介布衣之悲情,怕远不止词中所写的若干凄苦。其实万千悲苦,九九归一,莫过于“文章信美知何用,慢赢得天涯羁旅”一句!终其一生,姜夔在60来年的人生旅途中,始终沉沦下僚,湖海漂零,“酒祓清愁,花销英气”,抑郁不得志,在权贵与朋友之间行走混口饭吃,竟至有时过着上顿不及下顿的清苦生活。不过姜夔又不是个无行之辈,一生狷洁清高,“襟怀洒落如晋宋间人”(陈郁《藏一话腴》)。才高不得志,这是自古文人的共性。文人官极人臣者终是极小数,大多数都成为了柳永所谓的“白衣卿相”。有时感慨,一个人在社会上如果不像《红与黑》中的于连那样不择手段,或者如果没有一个好爸爸,那他只有甘于命运的摆布了。姜夔未及成年时便丧父,一直跟着姐姐生活。失去了身为小官的父亲的遮护,他似乎一下子跌入了生活的低层。然而,他又不擅钻营,只愿靠自己的才学来当个清客、做个幕僚以期糊口。看《红楼梦》十七回那些清客唯唯诺诺溜须拍马的丑态,正直善良的人们是不能控制自己那油然而起的鄙视之心的。但是,你狷介,你清高,你孤芳自赏,你撕不下脸皮,你不做哈巴狗,在黑暗的时代,那你就只有在低下的生活质量线上挣扎。
    其实,姜夔是有机会进入主流社会的,但他放弃了。他与不少官僚士大夫都有来往,其中也不乏权贵人物。他曾依傍的张鉴是南宋大将张俊的后人,这位先生与姜夔十分投缘,曾有意出钱为他买个顶戴,为姜夔谢绝了。姜夔渴望的是通过正常渠道、凭自己的本事获得官阶,“只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仍然左右着他这样的读书人的人生取向。后来,张鉴又想割让锡山给姜夔,最后却没有成功。此事很令姜夔叹悔,“惜乎平甫(张鉴的字)下世,今惘惘然若有所失。人生百年有几,宾主如某与平甫者复有几,抚事感慨,不能为怀。”真的是不能为怀,几年过后,姜夔竟然穷途末路,贫病交加,死去时口袋中连为自己殡葬的铜板都没剩下几个,亏得还有几个好友,凑了份子将他下葬了事。
    “沉思杯酒落,天阔意茫茫。”(《悼石湖三首》)姜夔写给范成大的悼念诗,此刻我正好可以把它拿来,悼念他、追思他。900年过去,今天,我们仿佛依然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一个娇美的家妓,一曲新铸的词曲,太湖水上,一叶扁舟,箫声幽咽,那歌声袅袅传来,在21世纪的上空回荡,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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