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研究如何创新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08:11:00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以我的看法,《庄子》一书是中国传统典籍中最难读的一部书,虽然关于《庄子》一书,无论是字句训释,还是义理的研究,都已有了漫长的历史,其相关著作亦已汗牛充栋,但《庄子》一书仍然存在着字句与义理上的解读困难,这对于整个中国文化研究的深入,显然构成了严重的障碍。并且在21世纪的今天,《庄子》研究也该有一种新的思路。 一、文本的解读要继承并革新乾嘉传统 由于《庄子》解读的困难,所以古今注家的错误很多,这种错误可以归为几种类型:一是概念解释不对,二是就字面敷衍作解全句不知所云,三是对《庄子》原文的解说,句与句之间时常缺乏联系甚或相互矛盾,四是所释与庄子思想不符甚至大相违背,五是干脆绕过许多难点。 我们可以举例说明《庄子》字句解释上存在的问题: 《齐物论》中“莫若以明”这一句的诠释纷纭,但历来均不得其解。古今注释中的错误可以归纳为三类: 一类是以智明智。郭注云:“今欲是儒墨之所非而非儒墨之所是者,乃欲明无是无非也。欲明无是无非,则莫若还以儒墨反覆相明。反覆相明,则所是者非是而所非者非非矣。非非则无非,非是则无是。”(郭庆藩《庄子集释》第1册,第63页)张默生承用郭象此注。张默生没有看到郭注显然存在着两个错误:一是将上句“欲”字的主语看成是庄子本人,然而“乃欲明无是无非”本身就介入到是非之中了,儒墨本已相互是非,而庄子又以其所是而对其总而非之,是非争论的漩涡不是就更为扩大了吗?这显然不符合《庄》文本意。第二,郭象认为“反覆相明”,就可以“所是者非是而所非者非非矣。非非则无非,非是则无是”,这显然不符合下文“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之意,并且所谓反覆相明,实质即是以智明智,这亦不符合《齐物论》对于是非无正的申述。 另外的一种解释则是以“本然”释“明”。王先谦曰:“莫若以明者,言莫若即以本然之明照之”(《庄子集解》第15页),张耿光承用此释。但问题在于《庄》书中没有本然之明的概念,《庄》书中虽一再讲到本性、天性,但不知其然而安之方得谓之本性,这不仅同“明”的概念不相干,而且还是拒绝“明”这一概念的(将“神明”一词分拆为“神”和“明”二个概念,是《天下》篇中才有的)。本性者,本能是也,明而为之则非本能也。《应帝王》篇述齧缺之问于王倪,四问而四不知,齧缺因跃而大喜。四问而四不知,方谓得道也。何来本然之明? 还有一个看法便是以《老子》“复命曰常,知常曰明”(十六章)释之,吕惠卿说:“明者,复命知常之验也”(《庄子义》卷一)。钟泰、曹础基承此说。老学渗入《庄》书是从《外篇》开始的,在《内篇》中引《老》释庄,根据不足。并且,《齐物论》中没有谈到返其本性的问题。至于陆长庚所说“明者,明乎本然之未始有是非,而后是非可泯也”(《庄子副墨》卷一),仍然是以明止明,在《庄》书中,世界的本然状态是只能体认之,而不能以智明之。而林希逸之所谓“明者,天理也”的说明,就更是以其时代意识来加以诠释了。 在古今注释中,似惟王夫之略得此句真意,他明确地将此句中的“明”字解释为“一曲之明”(《庄子解》第16页),如斯,则与上文“道恶乎隐”等句在深层意蕴上相通了。但王夫之此释的缺陷在于忽视了“莫若以明”与上文之间有着一种转折关系。陈鼓应译此句为:“以空明的心境去观照事物本然的情形”(《庄子今注今译》第54页)。陈鼓应的错误在于:在《庄》书中,事物本然的情形不是“以空明的心境”可以“观照”得到的,《庄》书内外篇中,凡写及体认事物的本然情形,都是要使得心智昏暗才行的,对于“明”的肯定是直到《杂篇》中才有的事。 我的意见是:“莫若以明”之“明”为小智小明,亦即王夫之所谓“一曲之明”,但王夫之的这一意见应纳入到此句是表达语意转折的思路中加以理解,“以”字不是如王夫之父子的评、注那样看作是介词,而是应释为动词“止”之义。以者,已也。如是,则全句畅然,且与《庄》书的整体思想相符合。 我们需要继承乾嘉传统,也还需要革新乾嘉传统。这就是说,不仅理论的阐发是建立在训诂考证的基础上的,而且训诂考证的进行,也是和理论的分析相伴随、相融合的。理论的宏观的把握,既体现在打通《庄子》各篇作融汇理解上,更体现在仔细辨别各篇之间的异同承转关系而将一本《庄子》作为一个学派思想的逻辑展开来看待,因此这样的一种讲解方法乃是以流贯性、整体性、逻辑性为其灵魂的。当注释章句这类古代读书方法被破除了其拘守字句及曲说、穿凿以求通的弊病,而以宏观性、理论性对之进行改造后,我们就可以在尽可能逼近文本原意的基础上来进行理论阐释的工作。这样的理论阐释可以避免凿空发挥、随意引申、见小失大、错中求新。这样做是艰难的,需要处理极为大量的微观问题。然而,惟有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务实,才可以使理论的大厦根柢坚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