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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必须大药


    
    北洋军阀吴佩孚,因暴怒而致上门牙剧烈疼痛,名医换了3人,治疗一周,均告无效。陆仲安诊脉后惊曰:“此特大之燥症,独秉阳赋,异于常人,真斯人而有斯症。然而非常之燥,非非常之剂量不能制,否则杯水车薪,徒增病势耳!”陆氏详审先前所服3张药方,对其中一方颇感兴趣:“此方用的是白虎汤,乃对症之药。”言罢,陆提笔开药4味:石膏、知母、粳米、甘草。仍为白虎汤,只是将方中石膏剂量由八钱增至八两,服后牙痛竟止。第2年,吴佩孚牙痛复发。陆仲安仍用此方治之,但石膏用量翻番,由八两加至一斤。吴服之,牙痛又止。
    陆仲安以擅用黄芪著称,岂知用起石膏来竟也极具胆识,非常医可及。一般而论,平常之症可用轻剂,无须重剂,否则药重病轻,诛罚无过,可能偾事;但当大病重症之际,则非寻常药剂所敌,需要重剂方能奏效,否则药轻病重,可能误事,“大病必须大药”,而这需要胆识。
    清·王清任说:“药味要紧,分量更要紧”(《医林改错》),诚为至理。吴佩衡认为:“病至危笃之时,处方用药非大剂不能奏效。若病重药轻,犹兵不胜敌,不能克服。……古有‘病大药大,病毒药毒’之说,故面临危重证候勿需畏惧药毒而改投以轻剂。否则,杯水车薪,敷衍塞责,贻误病机,则危殆难挽矣。”陈伯坛也说,“古人谓药不瞑眩,厥疾弗疗。用药如用兵,兵少致败,药轻失机,按证下药,应重不重,反受其害。”有例为证:浙江人吴球,曾为明太医。“一富室患中寒阴证,名医盈座束手。后吴御医至,诊之曰:非附子莫救,令人拣极重者三枚,生切为一剂,计量三两投之。众医咋舌,私自减其半量,以一两半为剂进之,病遂已。吴复诊曰:为何减吾药量?吾投三枚,将令其活三年,今止活一年半耳。后年半果病发而卒。”
    李可先生则称小量无效,“几钱几分虽然可以治好一些小病,但是治不了大病,在重危急症领域起不了多少作用。”“在急危重症这块,用小剂量的话,只能是隔靴搔痒”。各家均表明了“大病必须大药”的道理。下面举例说明之。
    附片出手奏回天
    湖南名医萧琢如曾治余某之妻,年近四十,得阴寒大症已一年矣。左边少腹内有块,常结不散,痛时则块膨胀如拳,手足痹软,遍身冷汗,不省人事,或二三日一发,或五六日一发,医药讫无寸效。阅所服方,厚积数寸,令人捧腹。脉之沉紧,舌苔白厚而湿滑,面色暗晦,即予通脉四逆汤,乌附用八钱,连进三剂,痛止。
    嗣因止药又发,另延他医治之,逾二旬痛如故,仍来求诊。余曰:“症本不易治,岂可付毫无学识之辈,而以搔不着痒之药图治乎?”阅方果皆庸俗不经,复以通脉四逆加吴茱萸、乌附每剂一两,续加至二两,服十余剂,痛已不作而内块未散。因念《金匮》“寒疝腹中痛,逆冷,手足不仁,若身疼痛,灸刺诸药不能治,抵当乌头桂枝汤主之”,惟乌头不可得,即用生附片一两,照方煎服。至四帖,脉紧稍减,内块渐小,食量增,精神益振。
    病者性颇慧,谓药与症对当多服图效,求增加附片至二两,又服数剂,内块递减。陆续增加附片至四两,已服两帖,续尽三帖,病者体气日健,喜出望外,即取余药一帖,浓煎大碗,一饮而尽。顷之面热如醉,手足拘挛,舌尖麻,已而呕吐汗出,即平复如初。尝谓大病必须大药,非特医生必有确定之见,又必病家信用之坚,两者相须为用,方能奏回天手段。(《遯园医案》)
    本案寒疝为阴寒大症,萧琢如认为“大病必须大药”,附子出手即用八钱,陆续增至一两,二两,四两,终于愈此“大病”,令人叹服。
    砒霜用量见胆识
    叶天士在向金山寺老僧学医期间,遇一病人腹胀如鼓,己是“垂毙之人”,叶诊为“虫鼓”,拟用砒霜3分杀虫,老僧说:“汝所不及我者,谨慎太过。此方须用砒霜一钱,起死回生,永除病根矣。”天士骇然曰:“此人患虫蛊,以信石(砒霜)三分,死其虫足矣,多则何人能堪?”僧曰:“汝既知虫,可知虫之大小乎?此虫已长二十余寸矣。试以三分,只能使虫昏迷,苏醒后再投药,虫即不受,人必死。”老僧用药一钱,打下二尺长的赤虫,人得获救,永绝后患。
    陈大剂治愈谭总督
    清末光绪年间,两广总督谭某患外感,缠绵一个月未愈。友人推荐广州名医陈伯谭给他诊治,陈熟读伤寒,善用重剂,人称“陈大剂”,为岭南伤寒“四大金刚”之一。谭总督请友人带陈来府中,友人事先告诉他,谭曾服桂枝3分便流鼻血,嘱他千万不可用桂枝。时值初夏,陈伯谭来到谭总督跟前,却见谭仍穿棉衣,头上还渗出点点汗珠。切脉之后,诊断为伤寒桂枝汤证,仍开出桂枝汤原方,而且桂枝用量达9钱,友人大吃一惊,心中暗想:“你陈医生是否找死,早已告诉你别用桂枝呀!这次牵累到我这个介绍人了。”但在谭总督面前,却又不便吭声。谭总督拿过方子,细看他写的脉论,大为赞赏,说到:“此公诊症有理有据,果是真知灼见。”随即命下人照方煎服,第二天病状尽除。
    黄芪2斤治虚弱老病
    河南南阳名医张翰屏,光绪年间举人,精于医学,有“神医”之称。袁世凯之兄袁清泉有病,闻张之声名急迎来诊。开药不过四五味,而有黄芪2斤。袁世凯之子袁寒云疑为有误,持方问之。张举笔改为32两,仍是2斤。袁寒云私自改为半斤,第二天复诊,张起身欲去,说道:“不信医者不治,吾用黄芪2斤,病者只服8两,迁延贻误,谁任其咎!” 袁寒云谢过请求重新开方。张说:“不必重开,就按前方服三帖痊愈矣。”服后果然痊愈。有人询之,张说:“虚弱老病,非黄芪不能补,理甚易明,惟分量须有把握耳。”
    张翰屏用黄芪2斤,剂量惊人,然3帖痊愈的事实,让人佩服。此确有经验之高手也。惜其经验记载很难查见,殊感遗憾。
    大剂柴胡愈鼻衄
    晚清福建寿宁名医郭彭年,光绪年间悬壶台江,有一举子温冠春,因日夜苦读,而成鼻衄,有时出血盈碗,长时方止,多方延医不效。延请郭诊视后,开一处方:柴胡250克,水煎当茶频饮。有医惊曰:“柴胡性升发而动肝阴,怎能一下用半斤呢?”病家自忖别法都已试过,权服一剂再说。岂料,鼻衄竟止,如期赶考。郭解释曰:举子因功名心切,肝郁化火,上扰鼻窍,以致衄血。前医多以泻心汤直折火势,与其扬汤止沸,何若釜底抽薪?经云:“木郁达之”,木达则火自平,故重用柴胡而取效。
    鼻衄而用如此大剂柴胡,非名家难以有此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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