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沟古镇:古风景的生活方式样本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03:11:34 东方独家 佚名 参加讨论
如果说,兴化是里下河地区的锅底洼,那么兴化最西北的沙沟镇,就处在最低洼的湖荡地区。传说沙沟前身就是湖荡中的一块岛屿,它的四周有大纵湖、郭正湖,还有南荡等五个荡。就像那天我们下车站在镇口的桥上,眼前就是湖荡地区特有的景观,天苍苍,水茫茫,桥下停泊的渔船、岸边是油菜花,几只白鹭在水面飞来飞去。 那天我们先去了镇文化站,该站年轻的小杨站长,拿着一挂钥匙打开大门,让我们看了渔业博物馆。这个馆虽然简陋,却让我们看到了许多年久违的渔具、渔网、渔罾、渔罱,这些用草竹材料编织起来的渔具,以及那些斗篷、蓑衣以及马灯,让我们仿佛看到渔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苦寒日子。 记得我的幼年时代,外婆最爱说我是渔船上抱来的,有次有个披着蓑衣卖鱼的男人来我家门口卖鱼,我还吓得躲在帐子后面。后来才明白,因为渔民家生育子女多,无子女的人家就会去渔船上抱一个。就像当年清代大文学家李渔,原名李仙侣,因为妻妾不生育,就改名为李渔,后来才一连生了几个孩子,可见民间“渔人多子”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 看完展览之后,小杨同志就带我们去镇上看看,只见拐弯穿过一条小巷,就来到姜家巷——眼前是一排排旧店铺,旁边坐着几位聊天的老人,修鞋的皮匠打着瞌睡,两只小狗在嬉闹,这一切给你的感觉都是不紧不慢的生活节奏,仿佛让人一下子跌入上世纪70年代的扬州。在姜家巷我们还看到地上有一只用于辟邪的大磨盘,这些东西都是明清时代的旧物。陪我们同行的兴化市文广局的董老师说,沙沟镇除了姜家巷,还有赵家巷、杨家巷、管家巷等187处明清老房子。我很好奇,沙沟是地处五县交界处的湖荡地区,怎么会出现青砖黛瓦小巷的景观? 后来我查了有关资料才知道,十九世纪中期,太平军在江南一路烧杀抢掠,江南太湖一带的富户人家,就扶老携幼一路逃难来苏北,来到被湖荡环绕的沙沟。这里盛产粮油、鱼虾、蟹鳖、菱藕、鸭鹅等农副产品。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使得苏南、安徽等地的商人纷纷到沙沟经商,使得沙沟商贾兴旺,贸易兴隆。沙沟历史上曾两度建市一度建县,难怪眼前这些沿街的店铺、曲曲弯弯的巷子,有小县城的感觉。 那天小杨还带我们去了一户人家,这家院子里,有一棵200多年的紫薇树,那位大妈告诉我们,因为对这棵树有感情,有人出十几万元都没有舍得卖。在这户人家的对面院子里,还有一棵高大雄性的银杏树,被风一吹,树叶哗哗作响。那天在巷子里,遇见一位老大妈见我背着相机看上去像个记者,就笑盈盈对我说:来我家看看牡丹花哉!真的,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位老大妈的赏花之邀?于是我们一帮人就进了她家的院子,结果让我们立马集体惊艳——天井花台上开满肥硕的白牡丹,几乎占去了半个院子。与我们同行的吴湘云老师,是著名画家,她也显得特别兴奋,说白牡丹开成这样,真不多见。 出了巷子就是大街,我们先进了一家铁匠铺,炉火熊熊,有位老师傅正在打铁,后来又去了小街另一家中药店,柜台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中药抽屉,还有街上那些烧饼店、银匠店、理发店,连那些店铺的对联都是老派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让人仿佛走进汪曾祺笔下的小说场景。在中药店对面,还有一家晓梅发屋,招牌上画着一位金发美女,一个男人骑辆摩托车从发屋前驶过。我对小杨说,这种新旧交替的场景,这些活生生的人的标本,才是古镇最有魅力的地方。 在后大街上,我们还看到一处明清厕所,青砖黛瓦像一座小洋楼,里面更是讲究,像古代的牙床,听说原来里面还有柏木朱漆茶几,水烟壶,净手铜盆等器物,相当考究。以前书上说石崇在厕中设华丽的绛纹帐褥,有婢女持香囊侍奉,还有点不相信,如今终于找到印证。据说,这个豪华厕所是沙沟居民陈黑鼻子祖上的私人厕所,后来家道破落,没有办法,只好把家里的私人的空间拿出来,作为公共厕所,靠卖粪来维持生计,想想也是一件很酸楚的事情。 我们在益民巷,还走访了一户人家,堂屋里老油柜上放着楠木花屏,里面放着家人照片,房间里是雕花古大床,院子里是长满花草。这家主人是一位老太太,她坐在堂屋藤椅上,长得慈眉善目,说话温文尔雅。当我问她,你家祖上是干什么的?只见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很轻声地说:是地主!看得出来她回答这句话时,内心是有耻辱感的。凡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懂的! 生活的品质往往在于细节,就像我们去过一些县城或乡里的星级宾馆,里面水晶吊灯,真皮沙发,非常考究,可往往卫生间水龙头是歪的,墙上的画也挂不正,就是缺少审美的意识。像沙沟镇的这家考究的厕所,像姜家巷的那位邀请赏花的老大妈,以及这户人家的老太太闲适的生活态度,这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雅,正是沙沟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士绅文化的印证。 据统计,沙沟镇记录在案的光绪年最后一个举人姜济康之前,共有一百二十多个经过考试被纳入士大夫阶层的进士或举人,其中姜、王、刘、赵四大家族出身的达百人之多。 在后大街78号挂着“板桥塾馆”的牌子,郑板桥早年曾在这里开馆设塾,培育蒙童。历史上许多大文学家、大艺术家都有过迷茫期,他们当初从事的也是最普通、最平凡的职业,唯有通过后来的修炼,才会完成属于自己的“豹变”。在那条后街上,除了明清建筑,我们还看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东西,比如程家大院,比如沙沟镇人民医院,比如可供放电影的大会堂,那些灰色的调调,犹如电影《立春》的场景,记得那天风很大,阳光也特别耀眼,穿行在这些场景里,总是有不真实的感觉。后来我们在街边一个摊子上,吃了那位大妈做的热气腾腾的春卷之后,仿佛才回到现实里。 说到沙沟就不能不提到民间表演“段式板凳龙舞”,这次我在镇文化站见到了这种“可放可收”像板凳的器具。据董老师介绍,当初乡民是带着它排队去庙宇进香,抽空几个人就可耍起来,到后来形成了这种民间表演形式。董老师还介绍了沙沟大型传统彩灯游走灯会,据说演职员有400人,游行队伍长达400米,可想而知,在夜晚的湖荡地区表演起来是多么的壮观。从事剧目创作的董老师,本身就有戏剧的天分,这次陪同我们过程中,他一下子扮演“小二黑”,一下子又说民间段子,给我们带来许多欢乐。 这次陪我去的同事、兴化人曹峰峻老师告诉我:沙沟人一是会烧菜,二是会唱戏。据介绍,沙沟人特别喜欢淮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是沙沟的文艺土壤,才会出现民间表演“段式板凳龙舞”和“彩灯游走灯会”——毕竟文艺是人类最优美的素质。 小杨最后带我们去了镇外的古庙,这座叫大士禅林的寺庙始建于元朝,距今已有800年的历史。庙里最值得看的是那棵高大的菩提树,这种菩提树在国内也很少见。据介绍,当年日本人飞机的狂轰滥炸,整个庙宇都被毁掉,这棵菩提树也被炸弹拦腰斩断,树身被大火烧焦。后来附近一位信佛的“二大爷”发现了残留的树根,就试着用河泥和稻草捂盖好,没想到第二年春天,这棵菩提树竟然复活了,直到现在长成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那天黄昏,我们终于在院子里见到这棵菩提树,上面还挂着许多红色的“心结”。我们几个人在树下流连忘返,仰头看那些气象万千的树枝,似乎充满禅意。 刹那间,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非常幸福的人。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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