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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史记》之七:“通古今之变”的通博与资鉴


    文/凌俊峰
    
    司马迁(资料图 图源网络)
    作为一部通史,《史记》要努力做到将数千年的历史进程集中于一书展现。故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说:“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行事,综其终始,稽其成败兴坏之纪。”历史是要了解古今变化的,故对远古时代的历史,则简要记载;而靠近当世的历史,因有重要的意义,其记载逐渐详细。司马迁在处理历史变化的时候,采用了简明扼要的办法,将大事之要记载在“表”中,并加以简单的评价,读者通览“十表”,则可以了解某一历史阶段的大势。如《十二诸侯年表》中记载:“周室衰微,诸侯专政”;《秦楚之际月表》则说:“秦既暴虐,楚人发难,项氏遂乱,汉乃扶义征伐,八年之间天下三嬗。”总之,这是一部简明通史——今天的“历史大事表”也从这样的体系中来,是我们读史之要领。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史的变易常常对今天的局势也有所影响,秦代的存在给历史学家以广大的思考空间。汉代成秦而起,其思想家多批判秦政,以秦信奉法家思想,行不仁之政,不懂得爱惜民力等等,其书则直斥秦为“暴秦”,这是汉代思潮之主流。但司马迁不这么认为,他就指出秦虽然以暴力取得天下,“然世变,成功大”,统一的秦为后来的汉王朝提供了借鉴与榜样,秦制为汉所继承发展,最终开启了数百年之盛世。司马迁嘲笑一味诋毁秦朝的读书人迂腐而不知时变,这在当时是独树一帜的新观点。除此之外,儒生们常常厚古薄今,说古代是黄金时代,而当世则礼崩乐坏。面对这样的思想,司马迁反驳道:人类历史是不断进步的,汉代安定之后,经济得到了极大进步,早就比“老死不相往来”、小国寡民时代进步的多了,故为政者“言必称三代”,造就了古代的空洞神话传说,这并不符合历史的真实,“以史为鉴”,完全可以挑选近世甚至是当代的例子,不必对虚幻的远古神话与近乎全能的古圣贤王深信不疑,把它当成传说就够了——尽管这一观点可能动摇了许多人的“黄金时代”信仰。要知道在大家都点头的时代,敢于站出来说“不”需要的不仅仅是远见卓识,还需要非凡的勇气,司马迁显然做到了这一点。
    
    司马迁(资料图 图源网络)
    讲到这里,其实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我们就多谈一点,那就是“厚古薄今”和“厚今薄古”两种不一样的思潮。似乎“正统”儒家们都是喜欢“厚古薄今”的,在他们眼中,三代是黄金之世,五帝都是难以超越的贤明圣王,到了后来,就“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春秋终于“礼崩乐坏”,开启了一个乱世,为了重回太平盛世,我们要向古圣贤王学习,才能在政治上取得成功。这种思想固然没有看到历史是进化前进的,后代历史只会逐渐往好的方向上走,但是它是一种很有用的思潮。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处于某一个历史环境中,发现社会有很多问题与弊病需要解决,但限于言论环境不够自由,不能直接说出来,那怎么办呢?聪明的中国人想出来一种办法:我们去拿历史说事,一个人在说历史问题的时候,他可能并不只是关注历史本身,可能就在影射某种现实。加上我们儒家的传世经典里,古圣贤王都那么优秀、伟大,不管它是真的还是传说如此,今天的统治者都可以向他们学习一些“人生的经验”,从而走向更化——这是一种巧妙的游说之术,是对现实弊病的一种婉转批评。当然,这一思想成为主流时,很多人认识不到这种学说的精髓与现实意义,从而食古不化,一味认为今不如古,那就迂腐了。而司马迁认为今胜于古,这一思想是受到荀子影响的。想要深入了解这一问题,不妨翻翻《荀子》去。
    除此之外,关于司马迁的“古今之变”,更多的指其对历史盛衰之理的认识,在一个盛世来临之时,我们如何发现时代中的隐忧,为统治者提供改革方向与长治久安的借鉴;而在衰亡时代中寻找积极的因素,实现纠偏理乱,实现极乱而治的扭转,而前一点似乎更重要,打江山易,坐江山难。故司马迁对历史中的黑暗面都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如《平准书》中就说文景之世:
    “当此之时,网疏而民富,役财交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僭于上,无限度。物盛而衰,固其变也。”
    
    史记(资料图 图源网络)
    盛世中因为经济条件的增长,人们欲望横流,容易贪污腐化,走向堕落,从而会加剧民众的苦痛,懂得这个道理,其实就明白为什么盛世尤其需要反腐,这个道理从司马迁那里就告诉我们了。
    司马迁对历史黑暗面毫不留情勇敢揭示,这显示出了他的非凡胆量与男人本色,当然这也引起了许多争议。直到东汉末年,大家都知道的王允,对,就是那个挑拨了董卓和吕布关系,诛杀了董卓的人,他发现著名文学家蔡邕居然因为董卓对他有些什么所谓的“提拔之恩”(表面上是提拔,其实是强召为官,不然就杀了他,但蔡为官之后,董却极度敬重厚待他,唯不能用其策耳。)而为董卓之死哀悼了一下,于是就把蔡打入监狱。蔡邕在狱中上书认罪,并“乞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当时名臣如马日磾也为蔡求情,说:“伯喈(蔡邕的字)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无名,诛之无乃失人望乎?”但是王允却武断的拒绝了,还说:“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于是一代奇才屈死狱中,王允也,显示出了“董卓”的一面,没有留下青史美名。但这段话是说明了,对司马迁的“秉笔直书”,很多人是有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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