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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庙右学 文事武备:龚鹏程谈当代书院(2)


    复兴“六艺”,打造有生命的学府
    记者:这些新的形式,是解经,解读经典吗?
    龚:并不是。小孩子并不以理解力见长,但感受能力很强,小孩子喜欢玩。我们希望小孩子在活动中感受经典,因此我们更强调传统的“六艺”。比如诗歌的吟唱、诵读、对联、诗钟、猜谜……传统教育形式里有很多小孩子可以边玩边学的游戏,用这些来弥补国学教育只偏重诵读的不足,并继而完成二十年国学恢复过程中的未竟之事。
    
    都江堰文庙同时也有六艺体验活动,这是古代君子六艺之一的射礼
    过去我在台湾办过两所大学,我的旗号,或者说广告词是:“以传统书院的精神来办现代大学”。当时我说: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每一分钱都从社会上募集,集合一批人力,来办一所新的学校?正是因为我们不满于台湾当时的教育状况。那么我们要以一种什么方式来办学呢?当然是以传统书院的精神,但却是符合台湾“教育部”的体制,而恢复传统书院精神的大学。当时的思路,是将传统书院的内涵体现在现代大学的制度里面。这是我办两所大学的路数。如今我仍然认为是成功的。
    
    都江堰文庙同时也有六艺体验活动,这是古代君子六艺之一的射礼
    两所大学在我负责的十年之间,每一年接受台湾“教育部”的评估,在新办院校中都是最好的。我们的通识教育,在全台湾也是最好的。我们为每个学生开列了二十本经典必读数目,除了国学经典,也包括西方经典,如柏拉图的《理想国》、古希腊悲剧、马克思的《资本论》等,学生们自主选择,在四年之间精读八本经典。
    考试方式和教学方法都无一定之规。学习的方式非常特殊,并不单纯的诵读,而是以学生自学为主,老师只进行必要的引导。考试的形式也非常灵活,比如我们教《六祖坛经》,最后的考试就是让学生写“偈语”;读莎士比亚,考试就是排演一出剧目;礼乐教育则为学生准备了成年礼、射礼……我们还有“雅乐团”,要求所有科系的学生都学习古琴,而古琴成为台湾地区大学的正式课程也正是从我们学校开始的。
    过去的实践,就是尝试将传统书院和现代教育体系进行糅合,并做新的展现。通过大量的尝试,我认为,最大的成功,不在于用“新瓶”装“旧酒”,而是我们改造了“新瓶”,顺着这样的思路,反而拓展了现代教育的很多空间。
    我自己开创了十几个新学科,比如说“生死学”、“非营利事业管理”……等等。(以“非营利事业管理”为例,)传统意义上的管理学只包括两方面:政府管理和企业管理。我开办了华人世界第一所“非营利事业管理所”。这个学科的名称是我确定的,当时连美国教育界对此新学科都莫衷一是。
    而所谓的“生死学”,则是借鉴了美国的“死亡学”研究。在美国,“死亡学”主要在医院和护理学院开展培训课程,因为医院护理人员最直接面对人的死亡。譬如,罹患癌症的病患,在面对死亡的过程中,个人极其痛苦,家属也非常痛苦。因而,美国发展出相关的课程,如“临终关怀”、“安宁照护”……能够帮助将死之人安静地离世;而跨越死亡这个阶段后,亡者的亲属们处在长时间的回忆和哀伤之中,这就要进行“悲伤处理”,这在美国已经是非常完整的课程了。我将“死亡学”移植到了台湾,但并不只谈死亡,我们还谈“生”,谈生命的价值。面对死亡,体现出生命的价值。如果不知生之价值,那么一辈子就白活了。“生死学”除了包含哲学与宗教思想,最重要的是还涵盖了绘画、音乐、舞蹈等艺术形式……比如埃及的艺术、历史,基本上全部与“死亡”主题相关。当然,也同样包括实用的课程,比如针对医护人员和社工人员的“医疗护理”。我们更加关注,中西哲学如何在现实案例中融合,在现实案例中如何具体操作。
    后来,由此衍生出了针对中学生的“生命教育”课程,而这一课程又在香港地区推广开来,因为香港地区的青少年暴力事件颇多,自杀率、死亡率都非常高。大陆这几年也在推广这一课程。
    我们由“生死学”又延伸至殡葬、丧葬管理的培训。如今,台湾地区所有的葬仪师几乎都经由我们的机构进行培训,我们将中国古代的丧仪教给他们。
    记者:但现在中国人不可能像古时一样,为父亲守孝三年。
    龚:当然不需要守孝三年(笑)。以前,总有人以此为题,开儒家的玩笑。其实《礼记》中讲“礼,时为大”,社会情势的改变会导致礼数的变化。所以,到了南宋朱熹,已经将《礼记》中记载的礼仪进行了改造,形成了《朱子家礼》。台湾地区在清朝时期又将“朱子家礼”进行改造,更加符合当时社会的需求。我曾经帮台北“市政府”编写过《市民丧葬通用手册》,进行了现代丧礼的规范。前面我提到,虽然看起来我们是用“新瓶装旧酒”,但实际上,我们是改造了“新瓶”。当代社会中的礼仪都需要进行改造才能推广。
    除此之外,我还创立了“生命学”,在科学之外,还包括宗教、身心灵整合、气功、精神疗法等。此外还有“未来学”“艺术管理”“欧洲区域研究”“出版学”等等,不多介绍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寻传统延伸至现在的精髓,打破现代教育体制上原有的框架,并改造它。如今在都江堰,我准备延续这个思路,继续做。在外界看来,“国学专修学校”是纯粹复古的,其实不然。我们希望延续儿童读经教育,延伸而成为“国学专修”,不会与儿时的国学教育切断。从我过去办学的思路和经验来看,(这种方式)不仅能结合古代,而且对当代的社会的与教育体系能够起到催化作用,注入新的活力,开拓现有的教育格局。
    记者:您前面提到的“六艺的设计”,是否可以理解为:在小孩子理解力尚不成熟的情况下,给予他们更多身体和生命上的体验?
    龚:你理解的很正确。理解力是一辈子的事情,会随年龄、阅历、经验的增加不断深化。小孩子的“群”很重要,在人群互动之中能够得到更多。读经当然很重要,符合孩子记忆力好的特征。但倘若只有读经,是不完全符合小孩子天性的,会令孩子的生命力干枯。
    人不应该仅仅活在那些古老的语言、语句之中,而是应该让其成为一种鲜活的生命体会,推广音乐、诗歌、弓箭的目的都在于此。
    过去我曾恢复古代雅乐,现在也要恢复射。在中国,“射礼”几乎已经失传。而在亚洲其他国家却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如日本女子的成年礼就是射礼,射箭对女子的体型、心性都有好处。在珠海,我们正在参考日本、韩国的射道来恢复“中华射道”,包括中国的弓、箭、射礼、投壶等。我们的目的,是要在诗、礼、乐综合的环境中,创造学习的状态。各种知识要综合到人的内在中去。一般人说的文、史、哲融合只是知识性的,与生命体验无关。我们希望打造一个有生命的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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