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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的智慧:我们该如何理解“道”?


    文/李大华
    在老子的思想体系中,“道”是最难理解的了,也是道家学术的精髓与魅力所在。老子在许多地方论述了“道”,我们也还是逐层地去了解它。
    
    道(资料图)
    《道德经》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意思是:道,可以说得出的,就不是永恒的道;名,可以称谓的,就不是永恒的名。无名,是天地的初始;有名,是万物的根本。所以,经常从无形象,可以观察道的微妙;经常从有形象,可以观察道的迹象。
    这就涉及到名称与实体之间的关系了,既然名字是被赋予的,那么就有个是否恰当的问题,因为一个小孩,他并不必然叫某某名字,他完全可以叫做另一个名字,只是依父母当时的一时兴起而已。也就是说,名字与实体是两回事。
    实体之所以被叫做什么,那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过程,地球之叫做地球,是从航海家与地理学家发现地球是圆形的球体开始的,之前我们还以为是天圆地方,如同小孩的名字被叫多了,他也知道叫的是他一样。既然名字是叫出来的,是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随意地给它起名字呢?
    从道理上说应当是可以的,但在实际过程中并不如此,因为人们在起名的时候,会有两个考虑,一要寻求名称与实体之间的对应性,二要讲求次序性。
    所说对应性,就是人们在赋予名称的时候,也实际在给对象以内涵的揭示,或者是在给对象以相似性,如地球形体像球,“狗腿子”品性像走狗,如果起的名与对象毫无干系,那就是失败的名称。
    所说次序性,就是在起名时并不讲求品性与内涵的揭示,而是寻求先后与长幼的次序,如在众兄弟中,古时讲求伯、仲、季,现在讲老大、老二、老三。这些名称一旦确立下来,就成了不能僭越的“名分”,“名正言顺”,就意味着认同并遵守这些名称所规定的“名分”,如孔子说的:“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不过,名称与实体究竟是两回事,正因为如此,在老子、孔子之后,出现了一个独立的学派“名家”,像惠施与公孙龙等,这派专事名称与实体的区别,只是他们又过于讲求名实的差异与对待了,以至于人们将他们称为“诡辩论者”,但是,他们的辩论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老子在这里讲述的也正是名称与实体的问题,只是他要讲述非一般的名称与实体,而是天地、宇宙根本的名称与实体。他说的对象就是“道”,他有了“可道”与“常道”、“可名”与“常名”的区别,其中“常名”就是“常道”的另一说法。
    老子的意思,“常道”才是他所说的对象,“可道”则不是,能用言语表达的只是“可道”,而不是“常道”,“常道”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同样“常名”与“可名”的关系亦如是。这听起来有点奇怪,老子第一章开篇要讲的就是道,却又说这个道其实是不能讲的,一讲出来就不是那个“道”了,而只是可说的那个道了。这正是老子的本意。
    在老子看来,我们的言语都是要表达具体内容的,所用的名称也都有所指的,但是,言语、名称正因为有内容、有所指,那么它们就有了局限性了。语言的出现本来给我们理解和解释世界的多样性和丰富性提供了很好的工具,但是,我们某些时候也会在表达时陷入窘境,即语言不足以表达思想的隐微之处,或者根本找不到对应的词语,这就是言语、名称的局限性。老子在这里就是这个意思了。
    我们用“道”来指称这个对象是不准确的,用言语来论说它也是很有问题的,“道”只是它的一个说法和名号,并不能等于它本身;言语所表达的总是具体的内容,而“道”不是具体的,如果用具体的内容表述它,就如同给人它穿了一套不合身的过小的衣服。
    对此,庄子有个说法,叫做“道不当名”,也是说名称不足以表示道,一有了名称,就陷入了有限和局促。唐朝的道家王玄览对此也有个说法,他把“常道”说成是“真道”,把“可道”说成是“假道”、“滥道”,因为常道无生灭,可道是有生灭,无生灭的可以产生有生灭的,而有生灭的不能产生无生灭的。
    尽管“可道”不足以表达“常道”,“可名”不足以表达“常名”,他还是用言语、名称说了它,道理很简单,如果不用言语和名称,那个“常道”、“常名”就越是离人们远,遥不可及,如果没有名称,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对它说出点什么,人们也不知它是何物。正是由于给它以名称,并不断地说出它的某些内涵,人们才多少对它有些了解,就在不断地说它的过程中,也才不断地薄近它,接近于对它的了解,也许最终的理解是靠非言语的、被称为“顿悟”的方式,但离了言语、名称,一切都谈不上了。这就是《老子》五千言要表达的意思。
    “无名”与“有名”,是想说名称所表达的事物总是有一个开头的,而且都是从“无名”到“有名”的,“有名”之能够做“万物之母”,最开始的名称总是最简约的,由简而繁,这种变化象征着事物由简单性到多样性的繁衍,但是,无论事物怎样繁衍,都是从“道”那里出来的,所以“无名”、“有名”是“同出而异名”,“道”是天地的总根。
    “常无”与“常有”句,是如何看的问题,这里的“看”,不是看现象,而是看“道”。“道”有显微的表现,立足于“常无”,可看到道的微妙东西;立足于“常有”,可看到“道”的边际、形迹,也就是说,“道”不会让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众妙之门(六块钱/绘)
    “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有些不可思议了。无有之“妙”,有有之“徼”,何以都可以说是“玄”呢?
    因为两者都是“道”的表现,都不是一般物的表现,即便是可见的道的边际与形迹,既不是睁眼就看得见,也不是伸手就可以拿得到,也如同感觉得到的,未必看得见、摸得着,更不用说那个无有之妙了。“玄之又玄”,意味着“玄”虽然是“道”的表现,但依此来理解“道”就浅了,“玄”还只是“道”浮出来的表现,“道”究竟有多深多远,没人知道,老子也只是说它深之又深,远之又远。
    虽然它如此深,那么远,世上种种神妙的变化,却都是从这个门出去的。从这个门往里面看,幽深玄远;从这门往外面看,大千世界,无际无边。此真是两般风景。
    
    作者简介:李大华,男,陕西紫阳人。武汉大学哲学博士,深圳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山大学兼职教授,四川大学客座教授。本文摘自《老子的智慧》(北京大学出版社)。
    (编辑:西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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