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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的发现与学者之功(2)


    发现之路上的接力
    在发现之路上,缺少了哪一步,都有可能改变历史的轨迹和方向,进而影响最终的结果。甲骨文的发现为20世纪的中国学术带来一种意想不到的蓬勃生机,反过来,学者们锲而不舍的脚步又不断丰富着这一发现,并赋予这一发现以越来越重要的意义。
    发现甲骨文所属时代
    《老残游记》的作者刘鹗被认为是第一个确认甲骨文为商代文字并说出根据的人。王懿荣殉难后,王家为了还债,把他所收藏的大部分甲骨转让给了他的好友刘鹗。1903年,刘鹗从所藏甲骨中精选1058片,石印出版了中国第一部著录甲骨文的著作《铁云藏龟》,使甲骨文第一次从私家收藏变成了可供学者研究的公开资料,胡适称赞这本书为研究甲骨文的“开路先锋”。在《铁云藏龟》中,刘鹗第一次提出甲骨文是“殷人刀笔文字”的论断。他认为“钟鼎之有象形者,世皆定为商器”,甲骨中象形之字很多,而且其中的“祖乙”“祖辛”“母庚”等字样“以天干为名,实为殷物之确据也”。甲骨文所属时代的发现使得甲骨文一跃而成为当时所知的中国最早的文字体系,这样的地位一直保持至今。
    发现甲骨文出土地点
    罗振玉第一次看到甲骨文,是在刘鹗家里。他在震惊之下,深切感受到了历史赋予的重任:今幸山川效灵,三千年而一泄其秘,且适当我之生,则所以谋流传而攸远之者,其我之责也夫。
    当时,古董商为了垄断甲骨,谎称甲骨出土于河南汤阴、卫辉等地。罗振玉经多方打听,终于在1908年从古董商口中探知甲骨实为安阳小屯所出。1915年春,他亲赴安阳,成为来到小屯村实地考察的第一位中国学者。郭沫若高度评价罗振玉的作为:“这种热心,这种识见,可以说是从来的考古家所未有。”安阳行之后,罗振玉确定小屯村就是《史记·项羽本纪》中提到的“洹水南殷墟上”之“殷墟”,这直接导致了后来殷墟的发掘。
    在研究之余,罗振玉还集甲骨文单字用毛笔写成楹联,成为将甲骨文引入现代书法艺术领域的第一人。
    发现甲骨文可以验证《史记·殷本纪》
    王国维被认为是最早对甲骨进行缀合的人。容易脆裂的甲骨出土时很多都碎成了小片,王国维从几千个小片甲骨中找出属于同一版块的黏合在一起,形成能够读通的大段文字。这大大提高了甲骨文辨识和研究的成效。
    20世纪20年代前后,疑古之风盛行。值此关键时期,王国维利用新发现的甲骨文考证出殷商先公、先王的姓名及前后顺序,印证了《史记·殷本纪》的可靠性,创造了以出土文物和古代文献对照验证的二重证据法,把中国信史提早了1000多年。郭沫若评论道:“我们要说殷墟的发现是新史学的开端,王国维的业绩是新史学的开山,那样评价是不算过分的。”
    发现殷墟巨藏
    甲骨文的发现撬动了殷墟上覆盖了3000多年的泥土,引发了自1928年开始的历时80多年的殷墟科学发掘,古老的殷商王朝埋藏在历史深处的隐秘世界逐步显现在世人面前。考古工作者在殷墟的发现主要包括宫殿宗庙建筑群遗址50多座、王陵大墓10余座、贵族平民墓葬数千座、祭祀坑数千座、手工业作坊多处,以及大批的甲骨文、青铜器、玉器、陶器、骨器等,为人们展现了一个立体的中国奴隶社会形象。殷墟也由此成为中国考古学家的摇篮。2006年,殷墟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科学机构组织的发掘不同于民间的零敲碎打,陆续出土的整版大龟和基本完整的牛肩胛骨,使甲骨文书法的布局之美、结构之美、章法之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完整呈现,成为研究甲骨文书法特征的重要资料。
    龟虽寿三千岁永不朽在文字
    1937年出版的《甲骨年表》中记载了甲骨早期被当作药材买卖的情况:“售法有零有整,零售粉骨为细面,名曰‘刀尖药’,可以医治创伤,每年赶‘春会’出售。整批则售于药材店,每斤价制钱六文。有字者,多被刮去。”
    因为碰到了王懿荣,甲骨从不值钱的“药材”一变而为珍贵的研究资料,避免了人为的继续毁灭。一个多世纪以来,殷墟出土甲骨约达15万片,为世界文明史留下了宝贵的篇章。
    甲骨文的“抢救性”发现,让人们再一次认识到了知识的力量和知识分子的价值。面对甲骨上的刻写,有人认为那是多余的划痕,有人则认出了那是一种文字。“龟虽寿三千岁,永不朽在文字”,罗振玉的墨书意味深长。
    甲骨文出土后,一代又一代知识人承前启后,不吝相传,以发现之功、推广之功、考释之功和提升之功成就了“一片甲骨惊世界”的中国传奇。让人遗憾的是,一个世纪之后,曾经显赫一时的甲骨学,作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特殊学科建设计划”中予以特殊扶持的“绝学”,正面临着人才队伍减弱、后备力量不足的现实困境。从“显学”到“绝学”,其间的沧桑变化令人唏嘘。
    水有源,木有本。甲骨文是中国文字的源头活水和生长之根,从文化的角度看,无论是宏观的文化发展,还是微观的书法艺术,要返本开新,都不能不将目光投向甲骨文。甲骨文的历史很长,已有3000多年之久,但甲骨文被发现、被认识的历史只有短短的100多年,继续发现和认识的任务依然十分艰巨。
    100多年来,经过几代甲骨学学者薪尽火传、寝馈或废的努力之后,在迄今已发现的4500多个甲骨文单字中,仍然有3000左右的单字未获释读。有学者把一个甲骨文单字的破译比喻为一颗超新星的发现,可见其难度之大。甲骨学前辈学者罗振玉当年曾将不识之字编成《殷虚书契待问编》公诸于世,他满怀希望地说:“今日所不知者,异日或知之。在我所不知者,他人或知之。”深切瞩望于未来新的学术力量。今天,在提笔忘字已经成为一种危机的情势之下,我们重温一个世纪前甲骨文的发现之旅,或许可以从王懿荣、刘鹗、罗振玉、王国维等学术先贤的脚步中获得启示,更好地履行知识分子继往圣、开来学的历史使命,让中华传统文化这棵老树不断绽放出学术新花。
    (作者 王小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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