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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影响过西域人吗?西域道教传播考


    吐鲁番出土文书证明道教在魏晋时期已经流行西域
    道教传入西域,并无明确的时间,但至迟在公元5世纪初在高昌地区已较流行了。吐鲁番出土的几份文书为我们提供了这方面的信息。
    一件北凉建初十四年(公元418年)高昌墓葬的“韩渠妻随葬衣物疏”,文书的后面写有:“时见,左清(青)龙,右白虎。书物数:前朱雀,后玄武。□□要。急急如律令。”
    另一件北凉真兴七年(公元425年)的“宋泮妻隗仪容随葬衣物疏”中,末尾写有:“辛(幸)关津河梁不得留难,如律令。”
    还有一件北凉缘禾六年(公元437年)“翟万随葬衣物疏”中,也写有“延寿里民翟万去天入地,谨条随身衣裳物数如石。时见左清(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公元587年 高昌国延昌二十七年 高昌随葬衣物疏
    这几件随葬衣物疏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道教的四大护卫神。中国古代神话早就有关于青龙、白虎、朱鸟(朱雀)、玄武的传说。葛洪《抱朴子·杂应》描述老子(即太上老君)的形象时说:“左有十二青龙,右有二十六白虎,前有二十四朱雀,后有七十二玄武。”玄武是神话中的北方之神。龟蛇合体;朱雀位在南方。《札记·曲礼上》记其方位为“行前朱鸟,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原本是对天上星辰二十八宿的概括,古称四灵,后被道教吸收,成为道教老君的护卫和仪从了。“律令”、“急急如律令”为道教常用的符咒用语。律令是道教中的鬼神,行走如飞。衣物疏中的这些道教用语,是表达死者灵魂有四方神灵护佑,直达天宫的意愿。上述韩渠妻随葬的纸鞋底上还写有一个“骘”字,为升天之意,出土的“衣物疏”中也常有“攀天丝”、“登天衣”的字样,都是道教讲求的升玄飞天、羽化成仙的信仰,在道教徒丧葬仪式中的体现。
    
    汉墓出土青龙砖雕
    这表明,在魏晋时期道教便已在高昌和西域其它地方十分流行了。
    秦汉时曾有大量汉人在西域活动
    
    吐鲁番古国遗址 黄土版筑的交河故城
    道教传入西域,主要是随着内地信仰道教的汉人在西域的活动而传播开来的。秦汉时期即有大量的汉人在西域活动。汉族为西域诸族之一。魏晋时期,高昌地区成为汉人在西域的主要活动区域,出现了由内地四大豪门阚氏、张氏、马氏、麴氏建立的汉族政权,又有大批内地汉人迁入。汉人不仅将佛教文化、儒家思想,也将道教信仰带来西域。因此,魏晋至隋唐,是道教在西域和高昌比较流行的时期。
    西晋道士王府造《化胡经》
    敦煌莫高窟曾有《老子化胡经》残卷出土,内称:“我昔化胡时,西登太白山,修身岩石里,四问集诸山,玉女檐浆酪,仙人歌经文天龙翼之后,白虎口驰,玄武员钟鼓,朱雀持幢幡。化胡成佛道,丈六金刚身,时以诀口教,后当存金文,吾升九天后,克木作吾身。”《老子化胡经》为西晋道士王浮,根据东汉以来流传的种种有关老子化胡的传说所造,说老子曾西出阳关,经西域达天竺,化身为佛,教化西域胡人为浮屠,佛教由此而产生等。
    
    敦煌写经 老子化胡经卷第一 唐 大英博物馆藏
    道教编此经说,是为宣传佛道同源和老子转生,以抬高道教的地位。但此经传出后,立即引起佛教的反击,佛道两家为此长期激烈争论,到元代时此经已被焚毁。但是,产生于春秋时期的道家思想,随着汉人来往西域而早在西域传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老子显化西方诸国
    道教既传入西域,也必有供道教信徒修道、祀神和举行宗教仪节的场所,即宫观。宫观一般按建筑规模大小,规模宏大而且祀奉天尊(即老子)、玉帝诸高级列神的称宫或观,规模较小,奉祀民俗众神的称庙或道院。宫观通常由神殿、膳堂、宿舍和园林四部分组成,建在风景幽雅的山林之中。道士多以道观为家,一般信徒则在自家居住。
    史料中记载的西域道观
    西域的道教宫观情况,史载不详,只有在出土文书中略知一二。
    敦煌出土的《沙州伊州地志》残卷中记载,唐代伊州(哈密)三县共有3座道观,即伊吾县的“祥麰观”、“大尹观”,柔远县的“天上观”。又据大谷光瑞文书,高昌有“周楼观”、“口汤观”等。唐初高祖武德九年(公元626年)曾下诏,各州县只得保留道观一座,京城只得留道观两座,所以文书提到的道观为数很少。但既有道观,说明高昌、伊州的住庙道士亦有相当的数量,而居家的道教信徒则为数更多。
    三教合流 并修不悖
    道教传入西域以后,与内地的情况一样,很快与佛教和儒家思想互相融合,吸收佛教的教理及修行仪式,“以神仙养生为内,儒术应世为外”,道、释、儒三教合流,融为一体,并修不悖。这也是西域道教思想传播的主要特点。特别是高昌人的道教信仰上,已完全融合了佛教的内容。
    一件高昌重光二年(公元621年)的“张头子随葬衣物疏”,结尾写:“大德比丘果愿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张头子持佛五戒,专修十善,昊天不吊,今于此月四日奄丧盛年,迳涉五道,任意听(过),幸勿呵留。时人张坚固,倩书李定度。若欲求海东(头)。若欲觅海西辟(壁)。不得奄留遏留亭(停),急急如律令。”一件高昌延寿九年(公元632年)“吴君范随葬衣物疏”结尾也写有:“佛弟子清信士吴君范,持佛遐令,永保难老,昊天不吊,……幸勿呵留,任意听过。倩书张坚固,时人李定度。若欲求海东头,若欲觅海西壁。不律令不得往。”
    随葬衣物疏里的“张坚固”、“李定度”,是作为制作衣物疏的一种“见证人”,他们是道教里人格化的自然神祇,可以保证让诸神受命的衣物疏具有权威性。“律令”则是道教常用的符咒语。这些衣物疏所反映的道教色彩十分明显,应为道教徒所有。但同时,佛教的特点也十分明显,如“佛弟子”、“比丘”、“五戒”、“十善”等。
    
    天梯山彩塑一佛二菩萨 佛道共佑西域汉族人
    其中,“五道大神”指佛教轮回五界的住持,掌握着人们死后轮回的命运。在一份“衣物疏”里,同时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及张坚固、李定度等道教神灵和五道大神的佛教神灵庇护,充分说明了在高昌道教徒和一些佛教徒的思想信仰里,这两种信仰已融为一体,相辅相成,道教徒相信佛教神祇能保护其灵魂直达天国,佛教徒也不在乎道教天神为其护灵。
    求神拜佛 西域信教汉人很难区分佛教徒与道教徒
    这种释、道合流的信仰特色,在高昌丧葬仪俗里表现得十分突出,而在日常的宗教生活中也应当是如此。这与汉族人历史上形成的宗教崇拜价值取向的多样性、不专一性和实用主义、功利主义的宗教意识传统是一致的。求神拜佛,祈福消灾,求亡灵早日升天等,只要能满足暂时的、实用的宗教需求,并不在乎他是哪方神祇,也无需刻意追求宗教教规、礼仪的形式和内容。这是汉族人普遍的宗教心理特征,因此,在信仰宗教的汉族人群里,是很难严格区分佛教徒与道教徒的界限的。
    唐宋时代,道教受到统治阶级的极力推崇,在内地已臻于鼎盛,而西域的情况缺乏记载。西域在唐代已归属于唐朝,与中原的联系更加密切,汉人在西域的活动也十分活跃。据此分析,西域高昌等地的道教也是应当很繁盛的。然史无记载,一方面是在宗教上,佛教居于主要地位,多为王室贵族社会上层所崇奉;另一方面,道教渐与佛教融合,并且主要为一部分汉族百姓信奉;再则,西域的道教,既没有如中原道教那种独成体系、博大深远的道教文化,也没有形成如同西域佛教那种丰富多彩、富有民族地方特色的佛教文化,所以,并未引起史家的注意。
    道教在西域其他民族中是否也曾流行?
    道教除在汉人中流行外,在西域其他民族里是否也有流行,因缺乏这方面可靠的资料,难以作出肯定的结论。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一张高昌和平元年(公元551年)的道教符箓,符箓上绘有天神,左手持大刀,右手持长叉,其中“朱绘天神”的衣帽,有学者认为,“似为民族服饰,不类通常所见之道教神图”。以次说明道教在高昌地区已有不少民族信仰,似乎证据不足,还有待于更多的考古资料加以证实。就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来看,高昌、伊州等地的道教信仰者,主要应为汉人。
    
    吐鲁番市阿斯塔那古墓出土道教符箓上绘有天神,左手持大刀,右手持长叉
    西域其它汉人较为集中的地区如龟兹等地,也应有道教的活动,但同样缺乏历史记载或考古发现,只能作出这种推测。道教的思想和某些习俗,通过道教在西域的传播,对其他民族和宗教产生一定的影响,是符合情理的。吐鲁番发现的元代回鹘文刻本里,有讲八字命运的内容,文书最后三行译成汉文意为:“金命的人白而富,木命的人青而富,水命的人黑而富。”信八字是道家的思想。可见这种思想也影响到了回鹘人当中。
    道教在元初西域汉人中也曾相当兴盛
    元初,在成吉思汗征服中亚的过程中,有大批内地汉族士卒、工匠、商人等,随蒙古军队迁入西域各地,其中有不少人是道教徒。成吉思汗为求“保养长生之秘术”,邀请全真教道士邱处机前来中亚。公元1220年,邱处机率18人从山东莱州经蒙古草原、别失八里、阿力麻里(伊梨)到达撒马尔罕。行至别失八里,邱处机受到王宫、士庶、僧、道数百人的威仪远迎,“僧皆赭衣,道士衣冠,与中国特异”。后来,在阿力麻里遇见了留驻在这里的汉族道士张公。张公为察合台汗的大臣,他请求这位全真教首领为这里的道教徒布道,并汇报说:“弟子所居,营三坛,四百余人,晨参暮礼,未尝懈怠。”在撒马尔罕也有许多汉族工匠杂居城中。可见,元代西域的道教也很活跃,传播到了汉人足迹所能到达的地方。
    元末、明代至清初,道教在西域几乎无传,是与这时期地方割据政权和伊斯兰教在各地的兴起,汉人往来西域有所减少的背景有关。至清朝统一新疆,又有大批官兵西迁,道教复又传入。
    道教文化在西域的遗留不多。和静县出土有一件东汉时期的文物“四神规距镜”,直径10厘米,外侧有用浅浮雕法铸出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图像,边沿还有一圈篆书铭文:“尚方作竞(镜)真大巧,上有仙人不知老。渴饮玉泉饥食枣,浮游天下敖(遨)四海。”这面铜镜显然是一位汉人道教徒使用的遗物。阿斯塔那古墓葬出土的绢画“女娲伏羲图”,图面伏羲女娲下身成蛇缠绕在一起,伏羲持距,女娲持规,背景是日月星辰,表达了阴阳结合衍生天地万物的道家思想。有一处唐代墓葬,墓室绘有云纹、飞鹤、童子骑鹤图案,穹窿上绘天汉图,中有二十八星宿和月轮,玉兔持杆捣药,左侧有蟾蜍,藻井绘有忍冬纹,伴出十二生肖陶俑。反映的也是“长乐未央,永受嘉祥”的成仙成道思想。道教艺术对佛教的影响,也可以从高昌佛教绘画、音乐等艺术里,看到佛道杂染、相互融合的现象。(编辑: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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