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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六经”而“十三经”:儒经体系的演变(2)


    “七经”:
    首次对儒家“六经”或“五经”概念有所突破的是成都的“蜀学”。
    蜀本西南夷,战国末中原人士还说:“今夫蜀,西辟之国而戎狄之长也。”(《战国策·秦策一》)此情至汉犹存。景帝末文翁为蜀守,初到成都,仍“见蜀地辟陋,有蛮夷风”,翁“仁爱好教化……乃选……张叔等十余人……遣诣京师,受业博士”;“又修起学官于成都市中……县邑吏民……争欲为学官弟子”(《汉书·循吏传》)。东汉末秦宓述其事说:“蜀本无学士,文翁遣相如(当作张叔——引者)东受《七经》,还教吏民,于是蜀学比于齐鲁。”常璩也说:“(文)翁乃立学,选吏子弟就学,遣隽士张叔等十八人,东诣博士受《七经》,还以教授。学徒鳞萃,蜀学比于齐鲁。”这就是“文翁化蜀”的历史掌故。
    
    文翁石室图(资料图 图源网络)
    秦宓和常璩都说文翁化蜀的教材是《七经》,什么是“七经”呢?
    古来解释异辞,有“六经”加《论语》说,有“五经”加《论语》、《孝经》说。既然《乐经》在汉代不以教学,文翁石室当然也不例外,故“六经”加《论语》说为无征。考之《汉书·平帝纪》:“征天下通知逸经……及以《五经》、《论语》、《孝经》、《尔雅》教授者。”已将《论语》、《孝经》与“五经”并列;晋傅咸作《七经诗》,其中也有《论语》、《孝经》,可见“五经”加《论》、《孝》之说为可信。“文翁化蜀”正是用“五经”及《论语》、《孝经》为教材,实现了当时尚有“蛮夷之风”的巴蜀地区的移风易俗,迅速华化。
    于是在汉代儒家经典形成了“五经”、“七经”两个概念。中央太学传“五经”,蜀郡石室传“七经”。中原人士熟读群经称“五经兼通”云云,许慎号“五经无双”,所撰也是《五经异义》(《后汉书·许慎传》);桓谭“博学多通,遍习五经”(《后汉书·桓谭传》);张衡“通五经、贯六艺”(《后汉书·张衡传》);姜肱“博通五经,兼明星纬”(《后汉书·姜肱传》),等等。而蜀学人士熟习群经,却多以“七经”誉之,如《后汉书·赵典传》注引《谢承书》:成都人赵典“学孔子《七经》……靡不贯综”;《华阳国志》卷十下载:梓潼人杨充“精究《七经》”云云,皆是。
    汉室君臣引用《论语》、《孝经》,只称“传”而不称“经”。自从“蜀学”将《论语》、《孝经》升格为“经”之后,东汉儒家经典范围也随之扩大,熹平年间蔡邕书刻《熹平石经》就有《论语》,郑玄、王肃诸人号称“遍注群经”,其中也包括了《论语注》和《孝经注》,这应当是“七经”概念形成的结果。
    “九经”:
    然而尽管东汉学人已经接受了“七经”概念,唐人修《五经正义》却没有继承这一称号,孔颖达等受诏撰《五经正义》,只有《周易》、《尚书》、《诗经》、《礼记》、《左传》五者。唐代官方儒学,在经本文献上只重视“五经”以及依经而立之“传”(或“记”),对子书性质的儒学著作却不甚关心。唐代“明经”考试的“经典”,有“三传”(《左传》、《公羊传》、《榖梁传》)、“三礼”(《周礼》、《仪礼》、《礼记》),加“五经”(《春秋》附“三传”)而成“九经”。唐人在撰定《五经正义》同时,又撰有《周礼注疏》(贾公彦)、《仪礼注疏》(贾公彦)、《谷梁注疏》(杨士勋)、《公羊注疏》(徐彦),合称《九经正义》。
    
    孔颖达(资料图 图源网络)
    在唐代,儒家经典的总体印象是上述九部经典,时人于是呼群经为“九经”,并以“九经”一名概指群经。《旧唐书·柳仲郢传》说郢曾手钞“《九经》、《三史》”;又《儒学传上》载谷那律“淹识群书”,被褚遂良称为“九经库”;《儒学传下》说韦表微“著《九经师授谱》”,《王友贞传》称友贞“读《九经》,皆百遍”等,所谓“九经”皆群经是也。当时《论语》、《孝经》也在经学教育中有重要地位,是学童启蒙、国学释奠所必读必讲之书,在科举考试中《论语》、《孝经》也曾与《老子》一起被奉为“上经”,成为考试“兼经”。但是唐人并没有将《论语》《孝经》当作自己心目中神圣崇高的“经典”。在唐人制订的科考“大经”、“中经”、“小经”中,只有“九经”:《礼记》、《春秋左传》为“大经”,《诗》、《周礼》、《仪礼》为“中经”,《易》、《尚书》、《春秋》、《公》、《谷》为“小经”,却没有将《论语》、《孝经》列为专门科目。更有甚者,《开成石经》明明刻的是十二部经典,也依然被称为“石壁九经”;诸儒校订十二经文字,则称“校定‘九经’文字”;刻入“石经”的十二经字样,也称《九经字样》。校、刻十二书而称“九经”,其以“九经”概群经也可知。
    “十二经”:
    “十二经”之名昉于《庄子·天道篇》:孔子曰:“丘翻《十二经》以说。”但当时“十二经”之书却不明所指。将儒家十二部经书有意识地合叙在一起或合刻在一处,实始自唐人。由陈入唐的陆德明曾收录《周易》、《古文尚书》、《毛诗》、《三礼》、《春秋》(并“三传”)、《孝经》、《论语》、《老子》、《庄子》、《尔雅》十四种经典性文献,刊其异文、举其异义,号为《经典释文》。去掉其中道家两种(《老》、《庄》)著作,恰好是十二经。但是《释文》虽将儒家十二书列入“经典”,却与道家《老》、《庄》杂处,他还没有明确的儒家“十二经”意识,也没有形成“十二经”的概念和称谓,有其实而无其名。
    
    陆德明(资料图 图源网络)
    太和七年(833),唐文宗命郑覃等人校刊群经入石,至开成二年(837)成,是为《开成石经》。石经在唐人流行的“九经”之外,增加《孝经》、《论语》、《尔雅》三书,共为十二部,称为“石壁九经”。《唐会要》:“其年(大和七)十二月,敕于国子监讲堂两廊,创立《石壁九经》,并《孝经》、《论语》、《尔雅》共一百五十九卷,《字样》四十九卷。”《旧唐书·文宗纪》记开成二年,“郑覃进《石壁九经》一百六十卷。”此乃儒家十二部经典首次汇刻,儒家经典的新规范呼之欲出。可惜当时诸儒并无此意识,“石经”不称“十二经”,仍称“九经”;所附十二书的校订文字,也称《九经字样》,不称“十二经字样”。可见典型之牢、传统之顽,而新典范形成之不易。
    “十三经”:
    《十三经》始于成都文翁石室的“蜀石经”。该石经初由五代孟蜀宰相毋昭裔主持,张德昭、孙逢吉等人手写上石,直到北宋宣和时乃正式刻成。“蜀石经”刻成后,立于当时蜀郡最高学府文翁石室,称《石室十三经》。“蜀石经”有经有注,是中国历代石经中规模最大的一种,“石逾千数”,学人誉为“冠天下而垂无穷”之壮举,可惜今皆失传了。石经除立体展示外,还广为拓印流行,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曾宏甫《石刻铺叙》、赵希弁《郡斋读书附志》都有著录;晁公武还对“蜀石经”进行校勘,撰有《蜀石经考异》一书,亦刻置石室之中。
    晁公武《石经考异序》:“按赵清献公(抃)《成都记》:‘伪蜀相毋昭裔捐俸金,取九经琢石于学宫。’而或又云:毋昭裔依太和旧本,令张德钊书;国朝皇祐中田元均补刻公羊高、谷梁赤二《传》,然后‘十二经’始全;至宣和间,席升献(贡)又刻‘孟轲书’参焉。”于是形成“十三经”丛刻。晁公武曾出仕成都,亲见亲历,所述具体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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