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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马克思再进孔庙


    
刘百淞

    作者简介:刘伟,字百淞,西历1982年生,河南灵宝人,苏州大学中国哲学博士。从事儒家思想研究,习行儒学优秀传统,著有《儒学传统与文化综合创新》(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天下归仁:方以智易学思想研究》(知识产权出版社2016年版)等。
    

    


    


    马克思再进孔庙
    作者:刘伟
    来源:作者惠赐《儒家邮报》
    时间:2014年4月1日
    某日,亲自下厨,做了四个小菜,开了一瓶牛栏山二锅头,自斟自饮,听着昆曲《邯郸记》,不一会儿就进了梦乡。梦见马克思再进孔庙,一群人高谈阔论,相与甚欢。酒醒之后,凭着记忆,将种种情景表述成文,大致如下:
    一、楔子
    清晨时分,雾霾天气,孔子无家可归,只好偕同子夏、子路等人在荒野中盘桓,觉得惴惴不安,于是拿出蓍草,占了一卦,得《离》,让子夏来解卦。子夏慢条斯理地引述孔子的观点,讲道:“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孔子问道:“这对应于什么样的人事?”子夏说:“《离》为赤色,四方为世界主义,可能有一位喜欢红色的热衷于世界革命伟人将要来访。”孔子迟疑了一会儿,拍拍脑门,讲道:“那一定是卡尔·马克思博士!”师徒三人就宰了牛羊,备下酒浆,迎接那位西方的革命家。子路问道:“夫子,为什么不用太牢啊?猪牛羊备齐,那才显得隆重。”孔子莞尔一笑,回答道:“难道您忘记了吗?卡尔·马克思博士是犹太人,忌讳猪肉。咱们必须尊重他的民族习惯。”米饭喷香洁白,非转基因;肉丝纤细滑嫩,没疯牛病。一切妥当,就等着卡尔·马克思博士的到来。
    马克思在赤旗世界烦闷忧愁,为了改变无产者的现代命运殚精竭虑,遭逢西方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处于低潮,因而制定旅行计划,前往赤县神州,拜访孔子,一同探究人类的大同理想。出行总得带两个助手。马克思仔细斟酌之后,决定带着考茨基和托洛茨基,去见见自己那位远东的同志。
    号角齐鸣,红旗招展,马克思乘着座驾来到孔庙门口,买了门票,迈步入场。只见游客熙熙攘攘,购买什么煎饼、香油和饴糖之类的小食品,根本不见孔子的踪影。三个洋人着急上火,到处寻找。马克思长叹一声,讲道:“行其庭,不见其人”,考茨基有所领会,连忙说道:“导师,您这是在朗诵中国古代的经典文本《周易》吗?我记得黑格尔曾经说过,中国人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哲学,易学中的阴阳观念不能和欧洲的辩证法媲美。”马克思皱了皱眉头说道:“那是黑格尔不懂易学,照我看来,易学中的生生之道讲的是肯定的辩证法,而我们的哲学根基是否定的辩证法,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托洛茨基听得不耐烦,扶了扶眼睛,健步如飞,四处打探孔子的下落,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告诉马克思这样一句话,“孔子在狂野中徘徊,好像无家可归。”三个人调转方向,奔往狂野。
    旷野中,黄土厚重,小麦泛青,弦歌鼓舞,不绝如缕。苦楝树下,孔子弹琴,子夏玩《易》,子路挥戈,其他弟子张罗酒席,准备招待马克思一行。
    马克思穿着普鲁士的服装,走向前去,与孔子拥抱。托洛茨基向子路行军礼,考茨基与子夏握手。宾主分别就座。
    二、享宴攀谈
    宴会开始。孔子举杯,向马克思敬酒,祝词曰:“祝愿马克思博士千秋万载,福寿延绵!”马克思回敬,曰:“祝孔夫子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托洛茨基拿出俄罗斯的伏特加,走向前去,向子路举杯,说道:“这是烈酒伏特加,比清酒的劲儿大,壮士能否饮一杯?”子路二话没说,一饮而尽。孔子严肃地讲道:“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马克思连忙打圆场,说道:“孔夫子,您太谦虚了!”此时,考茨基与子夏也互相敬酒。子夏援琴而歌,歌曰:“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考茨基复以钢琴曲回敬。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宾主攀谈。马克思提议首先以雾霾为题展开讨论。孔子连连赞同。
    马克思说:“遥想当年,轩辕黄帝与蚩尤酣战。蚩尤作法,故布疑阵,雾霾重重,三日不散。轩辕黄帝的军队迷失方向,有些撑不住了。这时,智者风后发明了司南车,一下子就解决了问题。还有一种说法是玄女发明了司南车。不管怎么样,华夏文明的确源远流长。”
    孔子竖起大拇指,称赞马克思博学多闻,讲道:“你们犹太人非常厉害啊!恪守信仰,追求知识,勇猛好战,即便生计艰难,也能建构阴谋组织,保持战斗精神。从摩西带领民众,借助暴力,逃出埃及,到近代的犹太教精神在全世界蔓延,以至于犹太复国运动的胜利,盛况空前。这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您的祖父是著名的犹太教拉比,令堂大人也出自拉比家庭。犹太教的文化传统对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此外,令尊营造的新教氛围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青少年时期的您,为您日后救世奠定了一定的思想基础。尽管您日后展开了激烈的宗教批判,但是亚伯拉罕宗教的精髓却被您完全掌握。这是我的一孔之见,请您指正。”
    马克思拍手称快,激动地说:“同志啊,您真是一位敏而好学的智者!”
    孔子笑了笑,说道:“承蒙谬赞,不胜惶恐。我以前非常自信地讲过,自己是忠信好学之人。最近我一直在研读您的大作《资本论》,焚膏继晷,反复琢磨。读到犀利之处,不禁义愤填膺,拍案而起。”
    听到这里,马克思非常激动,上前握住孔子的手,颤抖地讲道:“同志啊,同志!您太让我感到欣慰了!”接着又说,“不知道那些内容让您感到震撼?”
    孔子回应道:“商品拜物教部分和资本原始积累部分。世风日下,物质主义盛行,人变得物化,成为商品的俘虏。原始积累违背了‘正德利用厚生’的原则。有些人试图为那些资本家辩护开脱,而我却极力抨击。从前,我感慨‘苛政猛于虎’,现在对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感到无限担忧。那些鼓吹普世价值的人,将一套非驴非马的观念强行置于我讲的‘仁’的名目下,肆意歪曲,为强力者谋,漠视民生。社会等级淹没了平等观念,我的思想也被扭曲为统治阶级的愚民工具。这不由得我想起了马克思博士的著作,于是派遣子夏等人采购全套文本,回来研究。”
    此时,考茨基已经大惊失色,莫名惊诧:一位远在东方的教师,居然稔熟西方人的著作,实在不可思议。惊叹之余,又与子夏讨论起文学贤良能否参与庶政、和平走向民主政治等问题。二人似乎达成了温和渐进的共识。
    然而,托洛茨基对考茨基的说法表示不屑一顾,认为那净是些推诿扯皮的玩意儿,缺乏最起码的革命精神,于是转身与子路探讨所谓“不断革命”的理论。谈到极致,高亢激烈,二人相视而泣,叹息命运的吊诡:一人死于卫国兵乱,身体变成烂泥;一人死于克格勃的冰锥,脑浆迸裂。二人齐声吟诵《老子》的名言,“强梁者不得其死”。
    此时的狂野就像是理想者的乐园,孔子也忘记了失去文庙的苦楚,马克思也不再为苏东剧变的恶果感到烦闷。两位圣人向东西方的贤达传达了社会变革的好消息。
    三、分别
    时间过得飞快,马克思对赤旗再次飘扬于欧美大陆充满信心,孔子表示愿意协助他告别“幽灵”状态;孔子对重返文庙感到非常无奈,自从洪杨起义之后,文庙便一天天衰败下去……“孔家店”被打倒了,“四书五经”被扔到茅厕里了,自己周游列国也被视为“罪恶一生”,孔门弟子勇猛奋进,试图为先师争取言传身教的权利,殚精竭虑。马克思愿意为孔子重回文庙作斗争,孔子愿为马克思摇旗呐喊,看到赤旗插遍全球。一东一西,成就《东西均》;一赤一玄,交织成《未济》。宾主谈兴正浓,不觉风雨如晦。
    春雷一声响,梦醒……马克思回到了赤旗世界,孔子又成了素王玄圣,我毅然记下了部分内容,聊以回味。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