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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扎莱】哲学家的建言:使用你的幻灭感


    哲学家的建言:使用你的幻灭感
    作者:詹妮弗·扎莱 著 吴万伟 译
    来源:译者授权儒家网发布
    科斯提卡·布拉达坦著的《失败颂》考察了若干思想家,他们拒绝世俗的成功观念,反而更喜欢在失败中挣扎。
    
    《失败颂》英文封面
    科斯提卡·布拉达坦在其引人入胜的新书《失败颂》中说,失败对你是有好处的,不过,其中的原因并非你可能想到的那样。《失败颂》令人发狂,令人担忧,诱惑力实在惊人,在很多地方让我忍不住回头张望,即使读到最后一章,我仍然不敢肯定自己最后将在何处上岸。
    这并不是因为作者的文笔晦涩难懂,布拉达坦的文笔其实优雅、诙谐、敏捷,他的每个想法和句子都通顺畅达,但是,正是这种轻松自然让阅读《失败颂》成为你狂野颠簸的乘车体验。我早就这样说过,接受布拉达坦告诉你的话,接受他在绪论中承诺的“失败疗法”和“自我实现的旅程,”你在不知不觉之中吃惊地发现完全出乎预料,不由得提出疑问,他刚刚做了什么?
    本书的开头一本正经,布拉达坦说,我们需要“严肃认真地对待失败。”他称赞了谦逊的美德,同时哀叹我们的“成功崇拜”。这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可能觉得有些陈词滥调。讲授“失败前行”的艺术或者“将磨难变成胜利”的艺术的书籍已经有很多很多了。努力进取的家长的孩子将取得更大成功,如果他们获得了“失败天赋”的话
    但是,布拉达坦很快抛弃了那些试图把失败“重新打造”成“成功垫脚石”的人。他们将萨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的诗句“更漂亮的失败”(曾经尝试,曾经失败,没关系,再试一次,再失败一次,更漂亮的失败,这是你的世界。)的黑暗背景抹去,切断了它与接下来的话的联系:“再次更糟糕的失败,再次更糟糕的失败,直到永远处于病态,永远呕吐不止。”在励志类自我帮助书的安慰性陈词滥调背景下,布拉达坦鼓励的是实际上的痛苦的谦逊---艾瑞斯·梅铎( Iris Murdoch)所谓的“对现实的无私尊重。”
    
    《失败颂》的作者科斯提卡·布拉达坦(Costica Bradatan)承蒙罗伯特·丹尼尔卢克(Robert Danieluk)惠赠。
    这是一本很极端的书---不过并非极端主义者的书。它不是围绕某个论点阐述论证过程的宣言也不是专著,布拉达坦的论点少得令人吃惊,或者很少有稳定得足以归纳出的论点。《失败颂》主要围绕讲故事而展开,作者回顾了若干哲学家的生平故事,他们不仅面对失败而且积极邀请失败前来做客。
    其中就有反殖民主义领袖和激进的和平主义者圣雄甘地(Mahatma Gandhi),他赤身裸体,禁欲,素食。在他看来,失败就是锻造车间。“我只能在趔趄、摔倒和感受疼痛时学习。”还有聪明但病态的法国哲学家西蒙娜·韦伊(Simone Weil),她到工厂去做对体力要求很高的工作,在西班牙内战中参加共和国军队(虽然近视严重,根本没有办法准确射击。)最终在34岁时就因为肺结核和节食而活活饿死。罗马尼亚裔法国哲学家萧沆(E.M. Cioran)真心支持法西斯主义,后来又真心认定自己是游手好闲的家伙,是自我描述的“寄生虫”。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Yukio Mishima)决心通过成为好战的极端民族主义者和实施自己的“好死”壮举而成为“高贵的失败者”。
    这些思想家的著作可能振奋精神,激动人心,但他们本人常常是令人不愉快的和极端残忍的家伙。不过,布拉达坦没有试图去拯救他们,相反,他吸引我们去关注这些人的一切,包括其令人失望、令人厌恶和令人恶心的东西。他写到,“就在希特勒在欧洲引起一场浩之时,甘地却是强烈支持希特勒的人,”描述了甘地如何敦促犹太人“为希特勒祈祷。”(甘地说,“如果有一个犹太人这么做,他将拯救其自我尊重和留下典范,如果传播到其他人中可能拯救整个犹太人民族。”)三岛由纪夫的“切腹自杀”(seppuku)是经过精心准备的,结果却失败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布拉达坦写到,“他希望让自己进入谦逊的境界,但这个行为本身暴露出三岛显著的骄傲,他认为他的计谋能够得逞。”
    结果,这成了贯彻本书始终的主题---丝毫的完美主义都注定要让失败追求成为真正的失败。布拉达坦的书中人物没有一个非常关心民主,拥抱和包含不完美的民主制。在布拉达坦的讲述中,甚至甘地在谈论民主的时候也是使用令精神性的话语,“他设想的民主不是新政治机构,而是改造了的人性。”
    但是,民主制本身也不能带来政治救赎。布拉达坦回顾了古代雅典人是如何致力于民主法则,公共官员完全依靠抓阄的方式选出。他们的理由直截了当开门见山:我们认定为主流的民主选举往往令财富和个人魅力等变量发挥重要的作用。但是,对机构的崇拜并不能保护雅典民主不受暴民法则的侵袭。据说,陪审团中有501个雅典人认定苏格拉底有罪,应该被判处死刑。按照当时的政治逻辑,贿赂他们所有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大部分人认定他应该去死,因此,从制度上说,他们的决定没有任何瑕疵。布拉达坦写到,“从外部看来,他们遵循了法则,民主似乎在发挥作用,但一切从从根子上就腐败了。”
    事实上,就是在某些东西看似“奏效”之时,我们容易认为理所当然。失败就是抓住我们注意力的东西,让我们从自满傲慢中警醒,让我们警惕起来。布拉达坦的书让我废寝忘食,尤其是在我对其隐含意义感到不舒服的时候。政治民主出现动荡不定甚至遭遇失败,这与其说是一种救赎倒不如说是持续的斗争,其最伟大的成就是“偶尔减少世界上不必要的痛苦,”布拉达坦说“偶尔减少世人的痛苦。”这不是一无是处。他继续说,“减少痛苦听起来或许有些卑微,但它是极其困难的目标。”
    这是令人垂头丧气的想法---应该这样。布拉达坦写到,“任何对失败的研究都是失败的研究。”他连续多次提及“赢得谦逊”,虽然在那种谦逊中存在某种从根本上说有些荒谬的东西。谦逊是在所有东西中能实现的东西,但荒谬性连同反讽和喜剧就像失败的影子一样。布拉达坦写到,一旦你承认自己的无关紧要,“你就意识到你的巨大成就,你就明白了这笑话的含义。”
    译自:Use Your Disillusion: A Philosopher Makes the Case by Jennifer Szalai
    https://www.nytimes.com/2022/12/28/books/review/in-praise-of-failure-costica-bradatan.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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