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儒者:我的父亲梁漱溟(5)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09:11:06 《读者》杂志 梁培宽 李菁 参加讨论
梁培恕(资料图 图源网络) 历经风雨 1953年,父亲与原来的朋友来往都中断了。当时经常上门聚会、谈话的,只限于父亲早年相识的三五位学生。 “反右”时候父亲“幸免于难”,可他早成了“反面教员”,在政协大会小会常成为被批判的对象。我称他是个“老运动员”,永无“退役”之日。父亲从不为这些事情苦恼,仍专心从事自己的著述工作。但毕竟,在公开场合被批评指责,总不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有时他也会因此失眠。此时,他责备自己修养不够,不该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1966年8月一天,一群红卫兵跑到父亲家里抄家。一声令下,把梁家祖辈留下的书籍和字画,以及父亲自己保存的一些名家手迹,如蔡元培、梁启超的手札,统统堆到院里付之一炬。抄家的一个月后,在没有一本参考书的情况下,凭着记忆,父亲动手写作《儒佛异同论》,全文4万字完成后,又接着改写《东方学术概观》。一些书稿被抄走后,他曾给毛泽东写信,要求发还。信中说:不发还此书稿,即不可能读写,无异于宣告我的死刑。信发出去后如石沉大海。过了很久,终于收回若干被抄走的日记手稿。 1973年10月开始的“批林批孔”运动又将父亲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政治漩涡。父亲与绝大多数中国老百姓一样,并不清楚这场运动的政治背景。在政协学习会上,人人要“表态”,唯有父亲一直沉默不语。可是“不表态”就是一种“表态”,沉默是不允许的。会议主持人三番五次“动员”,要他亮明自己的观点。因为只要他一张口,批判的靶子就有了。因要求保留意见不被允许,从1974年1月开始,父亲动手写文章阐述自己对孔子的看法。他本并不打算对外公开这篇文章,“以免有碍当时的政治运动”。无奈形势逼人,不由他完全做主。 1974年2月,父亲用了两个半天约8小时,在政协直属组作了《今天我们应当如何评价孔子》的长篇发言。在那“批孔”的狂潮下,他仍然捍卫孔子,替儒家思想辩护,无疑是件触犯众怒之事。父亲公开讲过“我的态度是不批孔,只批林”,这引起了对他的大会小会不断的批判。1974年9月23日,历时半年多的批判告一段落,主持人问他有何感想,父亲回答:“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主持人勒令他做解释。父亲说:“‘匹夫’就是独人一个,无权无势。他的最后一着只是坚信他自己的‘志’。什么都可以夺掉他的,但这个‘志’没法夺掉,就是把他这个人消灭掉,也无法夺掉!” 我知道,在父亲内心深处,一直以“不容自昧”作为自己自律的底线。所以即便面临当时的政治高压,他依然具有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面对一切可能发生的种种结果。 1973年,冯友兰先生发表“批孔”文章,父亲看到后,以为不值一读,对冯先生的“转变”极不以为然。父亲与冯先生的关系,始于北大。1917年父亲为在北大哲学系读三年级的冯友兰讲过《印度哲学》,也可以说是老朋友了。1985年12月4日,北大为冯友兰先生举办90寿辰庆祝会。冯先生的女儿宗璞代表冯先生电话邀请父亲参加其家宴,被父亲拒绝。事后,父亲给冯友兰写信,说明拒不参加是“因足下曾谄媚江青”。 又经过一番周折,同年12月24日,宗璞陪冯友兰先生来父亲住处会面,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晤面。双方均未再提批林批孔的事,也更未涉及“谄媚江青”之事。只是宗璞以晚辈身份半解释半慨叹,说了一些话:“我们习惯于责备某个人,为什么不研究一下中国知识分子所处的地位,尤其是解放后的地位”;“中国知识分子既无独立的地位,更无独立的人格,真是最深刻的悲哀!” 与冯先生最后一次晤面的情形大体如此。可令人遗憾的是,《梁漱溟问答录》一书将此事误说为1974年,并称当时冯先生“悄悄地”去向父亲诉苦等等。这样一来,事情的真实面貌便变了样。结果是冯先生家属不满,并招了许多议论“最后晤面”的文章,浪费人们的笔墨与时间。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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