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寺壁画神兽金毛犼 在《西游记》的朱紫国,曾出现过一个男妖“金毛犼怪”,乃观世音的坐骑,他把朱紫国的王后掳走,对人间的爱欲极有兴趣,只不过王后有某种神器的保护,使得犼无法得逞。西游的情节还算精彩,但对犼的外形特征,几乎没有描述,只是说它长着金毛。那么犼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动物呢? 北宋编纂的音韵学名著《集韵》,说“犼”是一种北方的野兽,外形似犬,还吃人。很显然,犼是传说中的兽,但似乎人们对它不太重视,记载也很少。只是到了明清两代,犼的威望才大增,成为神兽,连皇家都特别中意它,天安门前两座华表上傲然挺立的石兽,便是此君。 犼到了紫禁城这么威严的地方,便得了另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望君归。大意是希望在外巡游的皇帝早些回来,犼怪代表全国人民和紫禁城的各位小主想您了。而且,犼不仅高高站在紫禁城的前面,也守着皇家的后门,而后门这两只犼,名叫“望君出”:告诫皇帝不要整天待在深宫,要像明武宗、康熙、乾隆那样,多到地方上走走看看,知道一些民间疾苦,能分辨出韭菜与小麦的差异。 不仅帝王喜欢犼,连寺庙里也有它的踪影。据晚明散文家刘侗等人编写的《帝京景物略》记载,明代中后期的皇帝对藏传佛教情有独钟,京城便有不少喇嘛庙,其中有一个位于今天海淀的紫竹院公园,叫做双林寺,里面有三个护法神仙的雕塑,分别以大象、狮子、犼作为其坐骑。 犼一般很骄傲,很高调,总是抬着头,张着嘴,作怒吼状,故它又被称之为“朝天吼”或“朝天犼”。反正,在它身上,犼与吼不分。从音韵学的角度来看,犼的确是吼叫着才得名的。 与刘侗同时代的文人陈继儒,在他的《偃曝馀谈》中,也说起过犼。陈大才子认为,犼像兔子,耳朵长而尖,身材短小精悍,只有区区一尺长,可饶是如此,连狮子都怕它。这没有道理啊,狮子还有干不过“兔子”的?不过,陈继儒有解释,他说犼有一项特异功能,其尿具有极大的化学腐蚀作用,效果如金庸小说《鹿鼎记》上的“化尸粉”一样,任何动物沾上它的尿,都会死得无影无踪。 真要命,犼居然是以排泄物取胜,太不讲究了。而且,犼有兔的身形,与宋人在《集韵》中“像狗”的记录差别太大,仿佛两种动物。尤其是,狗往往猎兔,两者是对立的,那么为何犼在北宋似狗,过了六百多年后,到了晚明文人的眼中,便进化为兔了呢?像兔显得寒酸也就罢了,关键是体型也太小了,才一尺来长,实在难以想象它能有多大的神奇。金毛犼本乃神仙大佬们的坐骑,其身材应该不至于太小,否则没法坐啊。 好在还有更多人对犼有不同的解读,与“西游”一样,明末小说《封神演义》中的犼,也是坐骑,只不过它不再属于佛教大佬观音,而是陪伴着道教女仙慈航道人。而慈航道人,从某种意思上说,便是道教里的观世音。有点意思,虽然犼一会在佛教上班,一会跳槽到道教,但它特别喜欢做女神仙的宝马良驹。它是如何获得女性青睐的,是个巨大的问题,或许它的外形的确很神武,不当坐骑太可惜了。 到了清代早期,东轩主人的志怪小说《述异记》,对犼的外形有了更详细的描述,也更符合现代人对它的期待。说东海有怪兽,名为犼,乃三栖动物,天上能飞,地上能跑,水里能游,身长也不再只有一寸了,而是一二丈,整体像马,长着鳞片,口中能喷火,连大名鼎鼎的龙,都不是它的对手。而且,他喜欢吃龙的脑髓,真可谓龙的克星。很好,它改变了饮食习惯,不再像《集韵》里所说的那样,要吃人。毕竟,人相对于龙来说,太弱小了,吃人不足以显示犼的威力。 东轩主人还信誓旦旦地说,康熙二十五年的夏季,在浙江东南沿海的平阳县,有人看到一只犼把海里的龙追赶到空中,结果引来五条“龙科”动物与它缠斗,三天三夜后,它战死沙场,而对方也损失了三条龙。可见,犼的战斗力绝对爆表,当然它获胜的招数,绝对不是明末文人陈继儒所谓的以尿见长。 而且,早期人们把犼的籍贯认定为北方,但在东轩主人的笔下,它却来自于东海,而且不似宋人的狗,也不似明人的兔,只有马的外形。虽然像马,但犼的斗殴对象是龙,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角度来看,犼可以算作“龙科”动物。如果非要拿犼的样子与常规的龙做一个比较,那只能这么说:它比龙的腿长。 人们常说,龙生九子,但事实上,被记在龙账下的儿子绝不止九种,而犼也习惯上被认为是其中之一。甚至,犼还有一个向龙致敬的别称:蹬龙。可即便它挤入了龙的俱乐部,也是“龙族”中最晚才出现的一个品种,当饕餮、睚眦、赑屃之类的神兽在更早的典籍中出现时,犼不知在海陆空的哪个角落踽踽独行。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犼根本不是什么神兽,而是一种僵尸。如清中叶的志怪大佬袁枚,就在他的《续子不语》中宣称,那位大有来头的僵尸“旱魃”,再经过一次“进化”,便成了僵尸中的顶级品种——犼。 也许,这才是康熙二十五年,五条龙都无法战胜一只犼的原因:龙最需要的是水,而旱魃恰好是能引发旱灾的超级怪物,可以想见,如果“蛟龙失水”,则旱魃必然取胜,既然旱魃刚好克龙,更何况乎其升级版的犼。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