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人小令鉴赏(三十四)(2)
【双调·寿阳曲】“厌纷” 李爱山 离京邑,出凤城,山林中隐名埋姓。乱纷纷世事不欲听,倒大来耳根清净。
李爱山 生平不详。约元仁宗延祐中(1314—1320)前后在世。从这首散曲中《厌纷》中有:“离京邑,出凤城,山林中隐名埋姓,乱纷纷世事不欲听”等句,知作者可能曾因仕途不得意而离京都隐居山林。明·朱权《太和正音谱》将其列于“词林英杰”一百五十人之中。现存小令四首,套数一套。 赏析 这只小令题为“厌纷”,即作者小令中所说的“乱纷纷世事不欲听”。但究竟是什么样的“世事”,有什么“可厌”?又为何“不爱听”,小令中没有加以解说。马致远的《双调·夜行船》“秋思”中对世俗有段描绘,倒是可以作为世事的“纷”和作者的“厌”一个生动的注释: 蛩吟一觉方宁贴,鸡鸣万事无休歇。争名利何年是彻⒁。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攘攘蝇争血。 看来,这个“纷”指的是世俗的你争我夺,尔虞吾诈。但从这首小令中的夫子自道:“离京邑,出凤城,山林中隐名埋姓”来看,这个“纷”和“厌”,也还有自己的独特遭遇和感受。这个“纷”,更是指官场中上下勾结、营私舞弊,或是结成朋党,排挤打击正直人士,就像另一个元曲作家马谦斋所描绘的: 取富贵青蝇竞血,进功名白蚁争穴。虎狼丛甚日休?是非海何时彻? ——《双调·沉醉东风》“自悟” 这个“厌”自然也就包括远离逃脱是非窝,归隐田园的人生选择。元代社会,由于官场的黑暗和民族歧视,知识分子尤其是汉族知识分子普遍感到没有出路,所以不少汉族士大夫为了泄愤,也为了自我安慰,选择“避世”,向往山林,甘与渔樵为侣。作为这类思想的表达,这类小令特别多,否定功名事业或是人生虚幻感的思想也就特别浓。如李爱山在今存的四首小令中皆多属此类,如“项羽争雄霸,刘邦起战伐,白夺成四百年汉朝天下。世衰也汉家属了晋家,则落的渔樵人一场闲话”。(《双调·百字折桂令》“怀古”); 玉滚殷勤劝,金杯莫断绝,拼了玉山低趄。弹者舞者唱者,直吃到杨柳岸晓风残月(“饮兴”)。我们不能以积极入世或消极避世来做简单的划分,来作肯定或否定。这类作品犹如三棱镜,他是在以折射的方式反映出当时社会思潮的一个侧面。 这首小令内容单纯,语言直白浅切,不用做过多疏解。下面主要谈谈他的艺术特征和在元人小令中的地位: 首先,在表达方式上以叙述和直接表白为主,没有景物或心理描绘。情感抒发也是直接表白,并无曲折隐晦,也无夸张感慨。这只要与前面提到过的马致远的《双调·夜行船》“秋思”和马谦斋《双调·沉醉东风》“自悟”作一比较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李爱山对他所厌恶的“乱纷纷的世事”只说了三个字——“不爱听”;马致远却用夸张的手法进行具体的描绘:“蛩吟一觉方宁贴,鸡鸣万事无休歇”。然后抒发感慨:“争名利何年是彻”。之后,又对世俗的名利之争加以形象的比喻:“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攘攘蝇争血”。在一番描绘抒情后,又借古喻今,表达自己的人生取向:“裴公绿野堂⒂,陶令白莲社⒃。爱秋来那些: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最后还用拟古的想象来夸张自己的杜绝世俗:“嘱咐俺顽童记者:便北海探吾来⒄,道东篱醉了也”。就是在马谦斋同题材的散曲《双调·沉醉东风》“自悟”中也有比喻、象征等多种描绘:“取富贵青蝇竞血,进功名白蚁争穴。虎狼丛甚日休?是非海何时彻”而这些内涵,在李爱山的这首散曲中只有七个字的直接表白:“倒大来耳根清净” 其次,是对比手法的运用:作者用“乱纷纷世事”代表京邑凤城中的官场,这是作者厌弃和要离去的;用“隐名埋姓”代表自己向往和正在追求的山林隐逸生活。作者以如此对比来表达自己的好恶,舍弃和追求,表达自己的人生选择和理想追求。 再次,是这首小令在元人散曲中的历史地位。众所周知:元人小令的发展阶段基本上与杂剧同步,即以元成宗大德年间(1307)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的活动中心在大都,代表作家是马致远、关汉卿和白朴。他们处于当时社会的下层,是与民间艺人为伍的“书会才人”。他们对当时的民生疾苦、民族歧视感受最深,胸中充满了忧愤、牢骚和不平。因此在他们的小令中往往流露出对封建秩序的蔑视、功名利禄的鄙薄,或用直抒胸臆的方式愤世,或用俳谐调笑的方式玩世,或用归隐山林的方式避世,无论是咏歌男女爱情还是缅怀古人,或是对待功名事业,都表现出强烈的反传统精神。在艺术风格上,他们的小令本色自然,与民间歌曲比较接近,或质朴、或清丽、或豪放、或俳谐,无论是状物描景、咏志抒情皆能挥洒自如、曲折尽意,高度显示了散曲的本色。后期创作中心南移到杭州。以张可久、乔吉等为代表的后期散曲作家,无论在创作内容和艺术风格上同前期都有较大的差别。在作品内容上,干预现实、面对人生的愤激不平之声少了,更多地表现隐遁山林、傲啸烟云的隐者之乐,纵情诗酒、淡漠人生的文士之趣。他们对现实不满,但是以一种逃避或漠视的态度来加以曲折表现的;他们有时也作长叹,但却少有前期作家横溢于作品之中的牢骚和不平。在艺术上,他们刻意求工,追求格律严整、语言精工,形成一种婉丽风格,这样就失去了市民里巷这块赖以成活的土壤,变成了文人雅士们的案头清赏,后期尤其是末期的元人小令,实际上已走入了死胡同。但这只是一般状况和总体趋势。李爱山的这首【双调·寿阳曲】“厌纷”则明显表现出“返祖”的直白、村俗,少用甚至不用描写、比喻等修辞手法,不同与张可久、乔吉等清丽典雅的后期风格,而近似于关汉卿等人的直白坦率。在后期的元人小令中,表现出独有的风格。  离京邑,出凤城,山林中隐名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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