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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书系列之32:叶永烈谈枕边书

http://www.newdu.com 2020-11-25 国学网 newdu 参加讨论

    您最早读的书是什么?是在什么情况下看的?
    叶永烈:我最早阅读的是两本图画书,一本是《人猿泰山》,一本是《鲁滨逊漂流记》。这两本图画书,是我从父亲的书柜里找到的。父亲有好几个书柜,放着各种各样的书。这两本图画书浅显又有趣,《人猿泰山》所描述的非洲森林,《鲁滨逊漂流记》所描述的荒岛生活,都是我闻所未闻,所以引起我强烈的阅读兴趣。
    童年时期的阅读,对哪些书印象深刻?
    叶永烈:童年时期喜欢读《白雪公主》《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的童话。特别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给我的印象是极其深刻的。因为在上小学五年级时,老师组织班级里的同学演出了这个童话剧。主角卖火柴的小女孩由班上同学蒋玉蓉饰演。我也是剧组成员。由于反复排练,我迄今仍会唱《卖火柴的小女孩》中的主题曲,也不知道这首歌是谁写的。
    另外,在解放初,我的表姐、演员戈烟从上海来温州,送给我一本连环画《白毛女》。这使我第一次知道白毛女的传奇故事,而这故事有着强烈的阶级斗争意识。
    小时候读的书,都是来自哪里?讲究阅读方法吗?
    叶永烈:我先是看家里的书。父亲那几书橱的书,让我看光了,我便到学校图书室、少年之家去借。上中学时,我向温州市图书馆等申请借书证。于是我手中有好几个借书证。那时,温州市文化馆图书室在市中心中山公园里,还不算远。从我家到九山湖畔的温州市图书馆,路上来回要走一小时。然而,那里的书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使我不住地往那里跑,借回心爱的书。至今,我仍保存着“温州市图书馆读者证”“温州市文化馆图书室借书证”“少年之家出入证”。其中,那张“温州市文化馆图书室借书证”上有借书记录,从1956年7月31日至8月29日暑假期间,我共去该馆借书15次,差不多两天去借一次!
    那时,我爱看《把一切献给党》《普通一兵》《团的儿子》《表》《卓娅和舒拉的故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源泉》。我很崇拜书中的英雄人物。有一次,我读《真正的人》,被“无脚飞将军”的英雄业绩深深感动,写了一篇几千字的读后感,交给语文教师。不过,《真正的人》开头,用了很长的篇幅单纯描写森林里的景象,我看不下去,“跳”了过去。我喜欢读故事性强的作品。到了高中,我开始读《契诃夫短篇小说选》《呼啸山庄》这样的书。
    我也爱看中国古典小说。像《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聊斋志异》,看了好几遍。我最喜欢《西游记》,作者那丰富的幻想力使我深为佩服。这样的古典名著,多读几遍是很有好处的:我第一次读的时候,被书里的故事情节吸引住了,读得很快,一口气看完,走马观花,浮光掠影;第二次、第三次读的时候,所关心的不再是故事情节了,细细品尝,下马观花,这才真正读懂这些书。
    父亲有古文根底。那时候,父亲是银行行长、钱庄总经理,每天开门营业前,他要给员工讲解《古文观止》,所以买了很多本《古文观止》,员工人手一册。我也跟着学《古文观止》。我考上北京大学时,从家中带走的两部书,一是《古文观止》,二是《饮冰室文集》。迄今这两部书仍在我的书架上。
    我看书时,有个习惯,读到精彩处,就随手记在笔记本上。这对于提高我的写作水平,很有帮助。一天,我得到一本精美的布面烫银的日记本,忽发宏愿,要自己编一本名言俗语的摘抄本,将精彩的词汇、诗句集中起来,经常翻翻。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呢?想了好一会,取名《小辞源》。《辞源》词汇丰富,冠上一个“小”字,含涓涓细流的意思。这本《小辞源》,其实也就是我自己编辑的《景物描写辞典》一类的书。那时候,买不到《景物描写辞典》那样的书,不过通过自己的摘抄,印象更深。至今,我手头仍保存着这本《小辞源》,有时,还要拿出来翻翻。在这本《小辞源》中,记下五六万字的名言、佳句、成语、口头禅,光是成语就有上千条。还详尽地记叙了诗的韵律,五言律诗、七言律诗、五绝和七绝的格式,以及各种词牌的格式。我居然对“然”字发生兴趣,研究起“然”的词意。这样,我在看书时,见到“然”的词汇,诸如“猛然”“奄然”“怆然”“矍然”“泫然”“轩然”“忝然”“秩然”“尽然”“澹然”“惴惴然”“施施然”“潸然”“翩然”“岿然”等等都摘了下来,记了一百多个“然”。
    哪些书对您后来的创作产生了影响?
    叶永烈:上中学时,我也很爱读科普书籍。伊林写的《十万个为什么》,深深地吸引了我。这本书像一位忠实的向导,领着我进行了一次“室内旅行”,使我明白了自来水、衬衫、镜子之类,也有许多科学奥秘呢。有一次,我借到一本翻得很旧的《科学家奋斗史话》,一口气把它看完,接着又看了一遍。我懂得了科学家不是天生的,而是“奋斗”出来的。1959年底,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酝酿出版《十万个为什么》,我是作者之一,便得益于中学时代的这些阅读。
    常常有人问我,你怎么会写出《小灵通漫游未来》?你小时候读什么科幻小说?
    我小时候读的科幻小说,跟你们现在读的科幻小说全然不同。我在21岁写作《小灵通漫游未来》之前,既没有读过法国凡尔纳的“硬科幻小说”,也没有读过英国威尔斯的“软科幻小说”,更没有读过美国阿西莫夫的“机器人科幻小说”。我那时候能够读到的,是苏联的科幻小说。我读到的第一篇科幻小说,是苏联的《精密度的钥匙》。当时,我上高中,跟同班的一位同学合订了苏联《知识就是力量》杂志中文版。在这本杂志上,我读到了连载了几期的《精密度的钥匙》。可能是这篇科幻小说太枯燥,也许是内容太深,我看了开头就没有读下去。
    使我对科幻小说发生兴趣的是两篇苏联科幻小说,尽管这两篇科幻小说都没有“名气”:其中的一篇叫《射击场的秘密》,记得我当时是从《中国青年》杂志上读到的。《射击场的秘密》是惊险样式的科幻小说。故事很有趣,事隔几十年,我仍能复述:间谍拍摄的微缩胶卷被查获了,所拍摄的是军事禁地射击场。奇怪的是,拍摄者的视角都很低。据此推理,破案的焦点集中在一只可以随意进入射击场的狗。最后查明,是间谍在狗的一只眼睛里安装了微型照相机。这篇情节跌宕、幻想出人意料的科幻小说,使我对科幻小说产生兴趣。
    接着,我又读苏联科幻小说《奇异的“透明胶”》,写的是一天清早,有人正在刷牙,忽然见到从空中飞过一个人,大为惊讶这“空中飞人”是怎么回事?经过侦查,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发明家,发明了奇异的“透明胶”,充进氢气,就飞上了天空。这种“透明胶”有着奇异的用途。
    我也很爱读中国当代小说。记得邓友梅的小说《在悬崖上》发表的时候,我在念高三。我是站在温州的新华书店里,一口气读完这篇小说,久久地激动着,“蓝皮猴”的形象从此深深地印在我的脑子里。后来我在出席作家代表大会时,特地找邓友梅老师合影,因为我年轻时曾是“邓粉”。我也喜欢读王汶石小说,可惜后来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在民国小说中,我爱读废名的短篇小说。
    您是一位多产的畅销书作家,但是能做到这两者兼顾很难得,尤其是那么多纪实文学,都要经过大量的采访。您的时间是怎么支配的?
    叶永烈:我把外出采访与案头写作,看作是不同工作状态的交替。
    一年到头,我没有周末和星期日,也没有节假日、退休日。我一直处于工作状态。特别是放长假的时候,电话很少,而我又从不在长假外出旅游,使我能安安稳稳写作。这样,相对而言,我的创作时间就多一些。
    另外,我在长期的写作中,养成了思路通畅,一气呵成。我的绝大部分作品都是一次性写成,很少有写了一半重新再来。我从1992年起就改用电脑写作,是第一批换笔的中国作家之一。电脑写作,大大提高了写作效率,同时也减轻了写作的劳动强度。
    您的科普作品进入了中国教科书,同时也被翻译到国外,进入了日本的教课书。您认为怎样才能让更多的读者了解科普?
    叶永烈:语文课本应当选入一定比例的科普作品,使中小学生从小就对科学产生兴趣。爱因斯坦说过:“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孩子们从小对科学产生兴趣,会使他们一辈子热爱科学。当然,语文课本在选入科普作品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科学知识的准确。比如,那篇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的《悲壮的两小时》,多处存在明显的科学错误,我曾经就此事发表过谈话,希望语文课本编好之后,那些科普作品最好请科学家看一下,以免贻误下一代。(主持:宋庄)
    (编者注:本文采访于2020年4月12日,叶永烈先生已于5月15日因病去世)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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