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如说儒》第四讲：通向有品质的民主(3)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01:11:24 腾讯儒学 徐晋如 参加讨论
那么这一切的弊害，它的根源在于哪里呢？我是一个理科出身的人，理科生的生涯带给了我一个思维定式，就是我在探讨任何一种现象的时候，我都喜欢探究背后的哲学意韵。民主社会，民主本身并不是一种价值观，那么民主社会的价值观是什么呢？是平等。民主是一种现象，是一种制度安排，它的背后的哲学是平等。民主是以平等哲学作为终极价值观的政治设计，在民主社会，平等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宗教，所以有人这样形容它，说平等是一种神圣的法律，一种先于所有法律的法律，一种派生出各种法律的法律。却不知道，正是这样的一种平等，是人类自由与进步的天敌。“平等”这个词，首先在概念上就是不通的，因为我们要知道，什么叫“等”啊？“等”是台阶的一级，台阶的一级叫做“等”，大家想一想，大家都走过楼梯，都走过台阶，如果说平等了，所有的台阶都是一样了，那就不存在台阶了，你怎么上楼呢？除非你有古代传说中的这种平地飞仙，或者次一等的旱地拔葱，这样的轻功你才能够上得去，否则我试问，平等就是没有台阶的台阶，这样的一种东西在世界上存在吗？ 平等它是一个虚妄的人间天国，在中国文化里面，也不是没有平等的概念。比如说先秦时候的墨子，就特别地注重平等，墨子的思想因为它不近人情，所以很快烟消云散了，如果按照墨子的思想走下去，先秦时候的中国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呢？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它就是每个人穿着统一的衣服，有一个统一的领袖，来统一你们所有人的思想，大家没有差别，一起劳作，所有的人收入都一样，对待自己的父亲和对待别人的父亲也是一样，这是非常可怕的集权世界，稍微有一点思想的人都无法容忍这样的一种社会。所以墨子的思想在当时曾经眩惑一时，但是孟子出来了，孟子力驳墨子的思想，最后把墨子思想打败了。但是历史的吊诡就在于，墨子的思想被打败了，他的论敌——孟子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墨子思想的影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像我今天我站在这里，我在批判现代性，但是现代性的思想也对我有千丝万缕的影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说是晚清的时候的那些学者，他们能够懂得中学跟西学的分别是现代之学和古典之学的分别，他们再来谈论我今天谈论的这个问题，那么他们可能更加地有说服力。 孟子他就受墨子思想的影响，他讲“人皆可以为尧舜”，每一个人都可以做成尧舜那样的圣人，这个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又比如说我们中国的佛教，中国的和尚全部都是披着袈裟的儒生，而且更确切地说是披着袈裟的孟子的信徒。全世界只有中国的佛教徒是不吃荤的，为什么不吃荤呢？它是从儒家思想“君子远庖厨”来的。也只有中国的佛教才大讲众生平等。但是呢，中国的这些平等它只是一种平等的理论，不能称其为一种平等的社会哲学。平等作为一种社会哲学，并且对现实产生了巨大影响，是从西学东渐以后才开始的，西方的学问传到中国来了，中国人一听，哇，原来我们中国那么不平等。因为中国传统讲的是“差等”，差等就是又叫“等差”，就是我们台阶是有差别的，所以我们人也是应该有差别的，这是一个非常客观的论断，但是有很多的人无法接受，就觉得我们中国一讲差等，就是说我们中国是一个奴隶之邦，只有西方全是平等的、光明的、伟大的，整个的是这样一种思路下来的。 最早使得平等成为一种系统学说的，就是瑞士人卢梭。主张平等的人认为人生而平等，天赋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后天的机会不一样，生长环境不同、教育条件的差异，这样每个人获得的成就才有所歧异。其实这种思想墨子也有，墨子里面专门有一篇文章叫《所染》，他讲某某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受了某某的影响，某某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是受了什么样的人的影响，多强调后天环境对于人的影响，而忽视了人先天的根本差异。前一阶段我看到微博上有一个段子，我一个朋友特意地把它给截屏，发微信发给我。这个人就讲，他说我从小的时候，我的邻居啊，我的同学的父母，老是问我，说我们家孩子从小学到晚，这个成绩怎么总是不如你呢？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也跟我们家孩子分享分享吧。那么这个人每次都笑眯眯地说，大概是他还不够刻苦吧，我其实在家里面特别刻苦，他说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一个真相，这个真相就是——智商相差太远了。平等论者，总是想往一种美好的人间天国，在这个人间天国里面，不存在一切的不平等，每一个人都不要有差异，每一个人最终的成就都是一样的，他们所获得的报酬都是一样的。 那么孔子的思想，恰恰是彻底地反平等的。孔子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平等这两个字，他只相信差等，所以大家看孔子讲，有的人是可以举一反三的，像这个颜回，颜回是举一反三，端木赐认为颜回可以举一反三，而自己只能够举一反二，孔子又说我和你都比不上颜回那么地聪明。孔子的学生宰我大白天睡觉，因为现代人的生活习惯跟古代不一样，古代人天一黑就睡了，天一亮就起来了，叫做“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这（是）古代人的生活习惯，所以一定要趁白天天光好的时候多学习，多干事，而宰予大白天的时候在睡觉，所以孔子就骂他，叫做“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圬”是用那种平板在墙上把它涂得给弄平了，所以他认为人是有差等的。孔子又认为人的品格也是有差异的，在孔子之前，“君子”和“小人”指的是出身的不同。“君子”的本意就是国君的孩子，那么后来指贵族，小人只是普通的庶民。但是到了孔子的时候，越来越给君子和小人增加了它的道德内涵，人应该做君子，不应该去做小人。所以孔子认为有的人就是君子，有的人就是小人，还有的一种人孔子也非常地讨厌、非常地痛恨，这种人叫做“乡愿”。乡愿，是谨愿的意思，就是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无可无不可，乡愿就是在一个乡里面，一个非常的偏僻的地方，见识鄙陋，没有原则的好好先生，叫做乡愿，没有原则的人，孔子非常痛恨这种人，叫“乡愿贼德”，这种人会严重地妨碍美德。正因为孔子的学说是由差等开始的，孔子一切的政治哲学都是建立在“差等”这两个字之上的，为什么孔子要讲礼乐文化，为什么孔子要讲去以文化成，要讲“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要讲由上而下的一种教化，就是因为孔子所有的思想都基于一个前提——人是有差等的。差等当然是不平等，所以现代以来，这些信奉平等学说的人就把孔子当成了最大的仇敌，孔子以及整个文化传统也要给贴上一个反动、落后甚至于邪恶的标签，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的价值观念是南辕北辙的。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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