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如说儒》第四讲：通向有品质的民主(5)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12:11:38 腾讯儒学 徐晋如 参加讨论
平等的观念越加普遍，越加深重，那么整个社会的效率就越低下，整个社会的不公道也就越加显著，什么样的时候大家都是普遍挨饿呢，吃大锅饭的时候，平等地吃饭的时候。 首先一点，平等会导致政治上的平庸化，因为平等哲学是要求一人一票地选举，政治领袖的产生，他是依靠公民投票的，那么投票数不会因为你的地位不同而有所区别。所以当时，潘光旦先生，就是我毕生最崇拜的学者，老清华的教务长潘光旦先生，他就说美国的选举，杜威博士投一票，他为什么特别举杜威呢？因为杜威是胡适的老师，他实际上是隐含着讽刺胡适嘛，杜威博士投一票，杜威博士门前的清道夫，就是清洁工，他也投一票，社会上不会因为你杜威是一个名教授，那清道夫是没文化的人，他们的投票含金量就有所不同。接着又说，杜威博士还经常因为自己的学术活动比较多，连这一票都没有时间去投，那么结果会怎么样呢？结果就会都是清道夫这样的人来投票，整个社会也就那种越是平庸的声音越能够获得支持。当时美国总统叫柯立芝，当时美国的报纸就评价，说柯立芝是天下驰名之庸人。所以，平庸永远在一个社会里面占据大多数。按照平等的观点，他们每一个人的政治诉求，每一个人的思考，他都是和那些精英之士有着同样的价值，那么巨大的数量控制了质量，最终的结果就会导致平庸的政治主张充斥社会，而真知卓见之士成为异端。 下面一点，平等会必然导致经济上的不公道。所谓经济上的平等，无一不采取劫富济贫的方式，可是人类历史早就已经证明，劫富济贫，把钱分给了穷人了，最后穷人依然是穷人，再过一段时间富人依然还是富人。那些懒惰而不肯去学习的人，恬然自得地享用着并不是由他们创造的社会成果，现在有很多人都在骂政府，说这个社会保障体系的问题。中国古代也有社会保障，但是那种社会保障只是针对鳏寡孤独的，你大多数人政府是不会管你的，为什么要管你？你自己有孩子嘛，你自己有积蓄嘛，这种现代的社会保障体系本身就是一种平等主义的展现，它是要让你堕落在一种庞氏骗局里面而不觉，每个人都要交社保，然后说我这些年轻人养着这一代老年人，下一代年轻人又养着我们这一代老年人。但是人口会越来越多的，那么你这个庞氏骗局呢，就可能就会爆裂。有时候呢，你新一代的人你所能够创造的财富并不能够去满足上一代人的需求，这怎么办呢？没有办法，最后庞氏骗局就破裂了。所以我奉劝大家，千万要想好自己养老。而且那些曾经付出了极大的教育成本，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够成为社会中坚人士的人，他们却不得不为当初的时候那些不求上进的同年人的消费买单，这是非常不公道的一件事情。 平等，还会导致社会风气的败坏。由于平等主义的泛滥，懒惰而无知的人会觉得自己文明成果是理所当然的，却从来没有去想过这种文明成果，究竟是由谁来创造出来的。这是一种非常猥琐的心理，那么在这种心理之下，人们就会觉得仇富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情。当然，对于仇富不可一概而论，有的时候，有一些人他们获得财富是——在一些不公道的社会里面——这些人获得财富是依靠的为富不仁，依靠的是官商勾结，那么对这种仇富我认为是有其合理性的，因为他所反对的并不是不平等，而反对的是不公道。但是平等哲学，它所导致的仇富，跟我刚才讲的这种仇富是不一样的，他不但仇恨比自己富有的人，他会仇恨一切比自己好的人，那么他们只关心别人过得是不是比自己好，却从来不关心别人为什么过得比自己好。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我们经常在社会新闻里面可以看到，就是往往是因为一些小事，一点点的妒忌心，最后就酿成杀人的血案。 另外，平等哲学它还会要求职业平等。中国古代它是有非常明确的，有一些职业，国家就规定你只是贱业，你的孩子就是永远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为什么呢？因为你这种职业的人，你的品格是有问题的，那么你将来你的这些孩子，他们如果为了官就会危害社会。而且你们这些职业，其中有一些职业它有可能会败坏社会风气的，你可能会赚很多钱，但是会败坏社会风气的，如果说他们的职业跟普通人的职业是平等的，那么这样的人最终就会把社会风气变得更加地坏，所以古代这种确定一些职业是贱业，非常地合理。那么当代不同，它是各种职业都是平等的，所以我曾经看到过一个青年经济学家叫薛兆丰，他写过一篇文章，他就说很多人就觉得说为什么一个研究《红楼梦》的教授和一个二流歌星相比，《红楼梦》的教授收入那么少，二流歌星收入这么多，这太不合理了，他说但是从经济学上来说，这一点是非常合理的，因为市场需求嘛，市场需求并不需要研究《红楼梦》的教授，但是需要那些二流歌星。当然他这个例子取得不恰当，他不知道在我们这些真正做学问的人眼中，《红楼梦》什么也不是。他这个例子却说明了，当代社会人们对于职业的观念，其实有一句非常直白的老话，就可以把他这句话说得很清楚——“笑贫不笑娼”嘛。我们想一想，我徐晋如，大家叫我徐老师；苍井空，大家也叫她苍老师，那么徐老师跟苍老师能一样吗？如果说苍老师跟徐老师社会地位一样，这个社会得堕落成什么样子？所以平等哲学它否定掉职业上的差等，也必然会导致整个社会的风气的堕落。所以那些影星、艳星动辄以绯闻、秘辛耸动天下，整个人心也就败坏无疑了。我们看某门户网站上面那种娱乐版，你看娱乐版的那些文章，你都不知道你是在看黄色小说，你还是在看所谓的新闻。平等会导致美德和知识的彻底衰亡。在中国历史上曾经产生了一批我认为是人类历史上最优秀的群体，就是中国的士大夫群体，他们为学、出仕，出来做官都是为了求道，在他们的身上体现出的是一种不懈努力的生活，这种生活的目标就是要不断地完成自己、超越自我，与天地参，跟天地并列为三才。而平等哲学宣称，人与人之间是没有任何差别的，所以士大夫阶层被打倒以后，大众心安理得，对于一切超出他们的智力和知识储备的结果，他们用一句简单而粗暴的话予以彻底否定，这句话就是——看不懂。 西班牙的思想家奥尔特加说过这样一句话：“平庸的心智，尽管知道自己是平庸的，却理直气壮地要求平庸的权利，并把它强加于自己触觉所及的一切地方。”很多人其实知道自己没文化，但是他觉得我没文化我光荣，我无知我无畏。所以我当年的时候，王朔的那本书叫做《无知者无畏》，他是跟一个叫老侠的人对话，那么当时我就非常不客气地就写了一篇文章来批评这本书。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件事情，但是那本书非常地具有一个时代标杆的意义，大约也就是从新世纪开始，我们整个中国的这种社会文化堕落到了没有底线，往下，还有更往下。所以在平等哲学作为根基的民主时代，社会上绝大多数人只会相信大家所认为正确的东西，而不会去相信我自己应该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不仅如此，大众还以大多数的名义实施着他们的文化专制，这种文化专制呢，有人给了一个非常恰当的名词，叫做“麦当劳文化”。麦当劳刚刚传进中国来的时候，中国人不知道啊，土啊，以为这是一个西方特别高档的餐厅，甚至有那种在麦当劳里面举办婚礼的，现在大家想起来简直是笑掉大牙了。但是呢，这个“麦当劳文化”却是普遍地存在于我们当今的社会生活当中，这种文化认为，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应该被颠覆，大众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敬畏的，只有符合我们口味的东西才是好的，只有我们所喜欢、喜闻乐见的东西才是好的，所以样样都要讲改革。比如说我们的国诗，从唐代产生严格标准的近体诗开始，延续了一千多年，中国人写诗，一定是严格地遵循平水韵。可是到了当代，就有人说平水韵不符合我们的普通话的标准，所以我们要改用普通话来写诗，你用普通话写的诗的话你就不是国诗啦，因为你跟古人的传统完全脱节啦。又比如说，昆曲是我们中国第一批进入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这样的一个文化瑰宝，在2001年的时候，是作为联合国首批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上的第一名，延续了六百年，发音、唱词、曲谱没有任何的变化。好，我们今天就有改革派出来了，要变革，搞了一个青春版《牡丹亭》，大家去看一看，对照一下，梅兰芳先生六十一岁的时候演的《牡丹亭》，六十一岁的一个老先生表演的杜丽娘，演出的是大家闺秀少女怀春，我们再看看我们这个十几二十几岁的青年女演员演的《牡丹亭》，那是小寡妇思春，根本没有一点昆曲所应该有的典雅、含蓄、蕴藉，这个东西它符合大众口味啊，但是昆曲死掉了。同样的，当代这个书法界，有些人不好好写字，把字跟画画结合起来，我创新，你让民国那些时候写书法的人看，肯定就会说你什么创新，就仨字：没文化。你去看看让这些创新的写这种“新兴书法”的这些人，你让他们写一篇合格的文言文，写上一首合格的国诗，根本写不出来。 所以在大众眼中，文化都应该是有用的，文化都应该是供我们娱乐的，我们很多学生就觉得老师上课一本正经的，没什么意思，喜欢的是什么呢？上课讲点带汤带水的东西，能够会吹水，能够告诉你很多很多八卦，能够给你讲很多很多的笑话，幽默啊，有意思啊，这样的老师其实是害了学生，没有一种知识它是可以通过快乐学习来获得的。你觉得快乐是因为你热爱它，并不是说它能够让你像玩游戏一样地去学。而大众需要的是这样一种东西，它就是不停地把你的一切的东西往下拉。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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