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冲近照。本报记者 郭红松摄 柏林当地时间8月2日下午,在第二十届世界翻译大会会员代表大会上,国际译联将2014“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授予了中国著名翻译家许渊冲。这个每三年评选一次的国际奖项,曾颁发给英国人、美国人、挪威人、拉美人、澳大利亚人,现在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中国。 93岁的老先生没有去颁奖现场,他选择以一封优雅的英文信书面答谢。在欧洲聚光灯闪耀的时刻,他仍坐在北大畅春园的斗室里,继续翻译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相比起这个衡量终身成就的奖项,他更大的豪情在未来——“我现在两个多月能翻译一本,计划五年完成莎翁全集”。 “这个译本我觉得能超过朱生豪的译本,为什么呢?因为朱生豪是三十多岁翻译的,我的年龄是他的三倍啦,人生阅历已经大不相同。”许渊冲笑言。仍然是大嗓门、有冲劲、真性情,耄耋之年风采不改。 他对译文近乎苛刻的要求同样体现在对莎翁作品的翻译中。在《麦克白》第二幕的第三场,一位看门人半夜听到有人敲门,便以讽刺的意味说,原来是“English tailor(英国裁缝)”来“roast goose(烤鹅)”。字对字翻译出来,让汉语读者不知所云,于是此前卞之琳和朱生豪先生的译本都采取了“烤鹅”的引申义——“烧红烙铁(熨衣服)”,以便和裁缝的意向统一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意思,”许渊冲说,“是偷情、打得火热,这个解释更幽默,更有讽刺意味。”在他的译本中,最终选择了用“偷鸡摸狗”来翻译“烤鹅”,“原来也考虑用‘偷香窃玉’,但太文了,不符合这一场的情景。更何况,鸡和狗的词汇在形式上也更接近‘鹅’。”点滴不漏地还原作品所呈现的社会文化情境,是许渊冲对翻译的一贯要求。 诗词互译,最能展现出在不同文化之间传达意境的难度。作为中国唯一能在中、英、法韵文之间进行互译的专家,他常常经历着临绝壁、题险诗般的翻译体验—— “死生契阔”,他译成“meet or part,live or die(相聚或分离,生存或死亡)”; “千里目”“一层楼”,他译成“a grander sight,a greater height(更广的视野,更高的高度)”;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他译作“shower by shower(一阵又一阵)”“hour after hour(时时而刻刻)”; “不爱红装爱武装”,他把“红装”译为“powder the face”(涂脂抹粉),把“武装”译为“face the powder”(面对硝烟)。对仗还是对仗、韵文仍是韵文,东西方美学意境瞬间打通。 苦思与灵感交替往复的生活,他过了六十年,但仍以为乐。许渊冲英译“王维诗选”“李白诗选”“杜甫诗选”“白居易诗选”是他2013年的工作,同年,涵盖了汉英、英汉、汉法、法汉四种类型、27卷本的《许渊冲文集》问世。93岁的翻译家,始终以一种让人惊叹的冲劲向前奔跑,为“中国文化成为世界主流”的抱负践诺。 在“杰出文学翻译奖”的颁奖辞中,国际译联评奖委员会这样写道:“我们所处的国际化环境需要富有成效的交流,许渊冲教授一直致力于为使用汉语、英语和法语的人们建立起沟通的桥梁。”他没有在柏林亲耳听到这句话,却与这句话心有戚戚,“中西方的思维习惯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但翻译改变世界”。(本报记者 刘文嘉) 延伸阅读 国际译联“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是国际翻译界的最高奖项之一,由挪威文学翻译协会支持设立,每三年评选一次,旨在表彰那些推动文学翻译发展、为世界文化交流作出卓越贡献的翻译家们。许渊冲获颁该奖是该奖自1999年设立以来,第一次授予亚洲学者。 许渊冲教授1921年生于江西南昌,1938年考入国立西南联合大学,20世纪四十年代先后在清华大学外国文学研究所和法国巴黎大学攻读研究生学位,1983年后进入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和新闻传播学院任教,是中国唯一能在古典诗词和英法韵文之间进行互译的专家。迄今为止已出版各类译著超过150本,涵盖汉英、英汉、汉法、法汉四种类型,业内专家曾评价其为“20世纪下半叶中国典籍翻译历史上的丰碑”。(本报记者 刘文嘉整理 )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