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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挡不住的诱惑 醉人的美

http://www.newdu.com 2017-12-05 26国学网 朱恒夫 参加讨论

    
    昆曲(资料图)
    “粉丝”上至帝王下至“草根”
    先来看看昆曲盛年时令人心旌摇荡的种种魅力。
    在昆曲兴盛不久,其发祥地苏州市民,不但爱听,还喜欢“秀一把”——举行昆曲歌唱大赛。大赛一年一度,时间为中秋节那一天,在虎丘举行。在苏州做过知县的文人袁宏道在《虎丘记》中作了这样的描写:那一日,倾城阖户,上至衣冠士女,下到贫苦百姓,无不靓妆丽服,携着拍曲的檀板而来。人之众多,远而望之,如雁落平沙,霞铺江上。比赛之前,呕者千百,声若聚蚊,不可辨识。开始之后,按行当分类,竞以歌喉相斗,雅俗既陈,妍媸自别。千万人中,初选出数十人。到明月浮空、石光如练时,经过反复筛选,只剩下三四个高手。其时竹肉相发,清声亮彻,听者魂销。到了深夜,冠军登场,四座屏息,音若细发,响彻云际,每度一字,几尽一刻,飞鸟为之徘徊,壮士听而下泪。在座者为之折服,为其悦耳的歌声所陶醉。
    平民痴迷,帝王中也不乏粉丝。据姚廷遴《历年纪》记载,康熙第一次下江南,到了苏州,就问地方官:“这里有唱戏的么?”地方官立即传了三个戏班进去,康熙点了《前访》、《后访》、《借茶》等二十多出,直看到半夜时分,戏瘾仍未过足。第二天一早,还边吃早饭,边看戏,可见其对昆曲的着迷程度。
    今人往往将昆曲视为高雅艺术,以为昆曲都是在士绅官宦家的红氍毹上演出的。殊不知,从观众的数量来说,最多的还是草根阶层。昆曲分为“正昆”与“草昆”。所谓“草昆”,基本上是在农村乡镇草戏台上演出的。像四川的“川昆”、湖南的“湘昆”、温州的“永昆”、宁波的“甬昆”,以及河北高阳地区的“弋昆”等等,都是面向劳苦大众的。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昆曲一度濒临绝灭,以周传瑛为首的“传字辈”艺人,参加“国风苏剧团”,将“正昆”艺术“草昆”化,在杭嘉湖一带农村乡镇跑码头,依赖普通百姓支持,才将昆曲艺术保存下来。
    文士欲借“写昆剧”流芳百世
    昆曲走红,文士们功不可没。无数文人竞相投身于昆曲剧本创作和昆曲艺术研究,其带头人当属知名文士汤显祖。《牡丹亭》演出成功,使汤显祖获得了一般文士朝思暮想而不能得的永垂千秋的盛名。后来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使若士不草《还魂》,则当日之若士已虽有而若无。”若士就是汤显祖,《还魂》是《牡丹亭》的另一名字。
    我们知道,中国古代有志向的士人,都有流芳百世的愿望,其实现愿望的方式不外乎“立德、立功、立言”。立德与立功,谈何容易?而做文章则是文士们擅长的本领。然而,传统的诗文都被前人做烂了,另辟蹊径,独树一帜,在诗文史上抢占一个位置,也是极其困难的。汤显祖的成功,让文士们看到了“立言”的新希望,于是纷纷擢管提笔,编写剧本。创作者中,既有高官显宦,也有困于场屋的白衣秀才。明代的沈宠绥有这样的描述:“风声所变,北化为南。名人才子,踵《琵琶》、《拜月》之武,竟以传奇鸣。曲海词山,于今为烈。”
    就是扬州,当时也有许多人积极从事昆剧创作活动。现在留存下来的昆曲剧本就有许多,知名的如:明末兴化李长祚编写的《千祥记》、《雪梅缘》、《翠烟记》、《红叶记》;瓜洲王光鲁的《想当然》;江都蒋世纪的《雪涛记》、张云鹏的《补山园》、《雏莺阁曲稿》、蒋易的《遗扇记》、汪祚的《十贤记》。清初泰州张幼学的《青楼恨》、陆舜的《一帆记》、《双鸳记》等;泰兴季孚公的《紫薇记》;江都徐石麟的《珊瑚鞭》、《辟寒钗》、《胭脂虎》、《九奇逢》;吴琦的《忠愍记》、《绣平原》、《啸秋风》;程梦星的《后牡丹亭》;宝应乔莱的《耆英会记》;兴化李栋的《犊鼻裈》、《七子缘》,等等。第一个将《红楼梦》改编成昆曲的也是扬州人,是泰兴的仲振奎。不仅文人创作,艺人也参与创作。乾隆时扬州老徐班名丑陈嘉言父女的写本《雷峰塔》,是白娘子题材戏剧中一个重要的本子,后来方成培的《雷峰塔》就是根据陈嘉言父女的本子改编的。
    文士不仅写剧本,还以较高的艺术与理论素养对昆曲艺术进行研究,从审美视角对昆曲的创作、音乐、表演、舞美甚至观众心理,进行深入细致的探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就反映了这方面的成果,圈内人士熟知的王骥德的《曲律》、李渔的《闲情偶寄》以及扬州人焦循的论曲著作等都收在里面。剧本是戏剧的基础,所谓“一剧之根本”,理论则是艺术发展的指路明灯。这两方面,都有大量文人参与,昆曲焉能不兴旺发达?
    富人养“家班”,百姓组“堂名”
    富贵人家蓄养家班、普通百姓组织曲社,成了一时的风气。
    据专门研究昆曲家班的学者统计,现有资料可考的家班,晚明就有172家,主要集中在江苏、浙江一带。清代的家班更多,仅扬州有名的家班就有吴绮家班、李书云家班、俞锦全家乐女班、乔莱家班、季振宜家班等。
    由于家班主人财力富厚,又多有文化艺术修养,甚至编剧与导演皆为主人,所以,不仅优伶长相出色,演艺之水平也高于一般的职业戏班。如季振宜家班,就广为时人称赞。季振宜,泰兴人,顺治进士,官至御史,康熙时致仕回籍。他家有女乐三部,每部的女伶皆是十二至二十岁的女子,音姿妙选,歌舞出色,行头齐备,服饰皆灿烂辉煌。一个叫胡文学的文人在观看过季家班演出后,作诗说:“梅花柏酒夜沉沉,合座行觞兴转深。华月摇灯催曲度,绛云隔汉听歌临。三冬豪兴频开席,七子狂歌亦在林。漫卷紫云天万里,可堪醉后有横参。”蓄养一个戏班的花费很可观,尤其是邀请职业艺人组成的家班,不但要养艺人本人,还要养艺人一家老小。他们为何如此不吝钱财、精力、时间?就是因为太迷恋昆曲了。
    普通百姓没有蓄养家班的条件,便自己组织曲社,称之为“堂名”,自唱自乐。明清时的江南,几乎没有一个乡镇没有昆曲“堂名”的,稍微富裕的乡民,十几二十个人,或十天,或半月,聚集在一起拍曲演唱。吴县木渎镇的“合和堂”,就是祖籍扬州、咸丰年间移居来的许氏父子创办的。
    不难看出,明清时,尤其是万历至乾隆这二百多年间,昆曲对于中国人来说,有一种挡不住的诱惑。
    墨客骚人喝彩,贩夫走卒激赏
    昆剧的魅力究竟来自何处?概括地说,来自于其内容与形式上独特的美。具体地说,来自题材美、情节美、思想美、音乐美、表演美。
    我们都知道爱情是文艺作品永恒的主题,为什么呢?因为爱情故事跨越时空、跨越阶级、跨越民族、跨越宗教、跨越性别、跨越年龄。人人都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充满浓郁而永不衰竭的兴趣,而昆曲的大多数剧目都是以爱情故事来构建全剧的。如《双珠记》、《鲛绡记》、《香囊记》、《还带记》》、《玉玦记》、《怀香记》、《明珠记》、《宝剑记》、《四喜记》、《赠书记》、《南西厢》、《孽海记》、《浣纱记》、《玉簪记》、《还魂记》、《长生殿》等,无不是以爱情为全剧内容主线。即使是反映朝代更迭的政治戏,也多由爱情来搭建全剧结构,《桃花扇》就是典型。
    昆曲在明清时又别称为“传奇”。文学范畴的“传奇”定义,是指情节离奇曲折或人物行为不寻常的故事。华夏民族对“传奇”可谓情有独钟,早期的神话、寓言、史书所记述的人和事及民间传说都具有传奇意味。在小说成为独立文体之后,“传奇”便成了小说的代名词。故而唐代的裴铏将自己所创作的小说集名为《传奇》,后人因唐人的文言小说都有奇特的故事与不凡的人物,干脆都称其为“传奇”。之后,这个名词被反复运用,宋代的文言小说甚至话本小说也被人称作“传奇”,元代北方的杂剧、南方的戏文亦有人以“传奇”名之。然而,“传奇”一词成为社会大众的熟语,还是在昆曲产生之后。昆曲剧作家为了满足民族审美心理需要,以描述传奇性的故事作为自觉追求。李渔对此有着透彻的阐述:“古人呼剧本为‘传奇’者,因其事甚奇特,未经人见而传之,是以得名。可见非奇不传。若此等情节业已见之戏场,则千人共见,万人共见,绝无奇矣,焉用传之?”
    华夏民族之所以有此审美心理,与祖祖辈辈生活在自给自足的农村有关。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因农业生产需要,一生被紧紧束缚在土地上,几乎足不出乡镇,生活单调、枯燥、乏味,对外面精彩的世界便充满了向往。然而,客观条件限制了他们的活动空间,所以只能将想了解所处环境之外人事的强烈兴趣投注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传奇性故事上。深谙民族审美心理的昆曲剧作家们,为了使自己的剧作得到广大观众的青睐,便挖空心思让剧目所讲的故事具有传奇性,不论演员的歌唱如何,演技如何,单就故事的内容,也具有让人跟着情节紧追不舍、欲罢不休的吸引力。可以说,现存的数以百计的昆曲剧目,故事内容平淡的是极少的。
    昆曲同其他戏曲剧种一样,“曲”是最主要的表现形式。昆曲之所以能够在嘉靖至乾隆二百多年间,风靡大江南北,那是因为它的曲调博得了人们由衷的喜爱;它之所以在衰弱之后,几度濒临死亡,却又总能活转过来,还是因为人们舍不得这一美妙的声腔“广陵曲散”;它之所以在上个世纪日本侵华战争爆发前,是上流社会家庭子女文艺修养重要教育内容之一,仍然是因为它的音乐。
    昆曲的音乐,根系深远悠长,其营养来源纵及唐宋,横涉各地。有唐宋大曲、宋词、金代诸宫调、宋元明清的民歌以及北方少数民族乐曲等诸多音乐成分。她的音乐深深植根于民族文化的土壤,其旋律、音色、音质与民族成员内在的审美呼求是相一致的。只要你是华夏的子孙,只要你受过华夏文化的培育,不论在古代,还是今天,都能拨动你的心弦,和你的情感合拍;昆曲之所以能够走出江南,扎根北方,盘踞川湘,亮相岭南,既能得到墨客骚人的喝彩,又能得到贩夫走卒的激赏,是因为她的音乐来源既有古典的雅乐,又有流行于市井乡村的俗曲,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人,都能从中得到让自己快乐的音调。从这个意义上说,昆曲是华夏民族真正的声腔。
    美学衡量:圆融、雅致、合度、诗化
    如果从美学角度对昆曲之美做一个归纳,即是圆融、雅致、合度、诗化。
    圆融,本是佛教追求的一种境界,指人与事物不偏执一端,圆满融通。它与中国传统的文艺美学——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温柔敦厚、中和适度,是完全一致的。以昆曲的故事内容来说,它的每一部剧目,开始时,其人际关系、人物的内在心理,总是不平衡的。若是表现朝廷政治,一定是奸臣当道、君王昏庸,正直而一心为国为民的大臣不但实现不了自己的抱负,还会遭到邪恶势力的残酷迫害。但是,沧海桑田的社会运动,总是朝着光明与进步的方向。正与邪、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较量的结果,必然是前者战胜后者,昏暗混乱的社会一定由海清河晏的社会所取代,恣意妄为、作恶多端的奸臣绝对逃不脱严厉的惩罚,而德才兼备、致力于国强民富的忠臣贤士必定会适得其所。总之,昆曲的圆融之美,就像美玉一样,不艳不俗,温和润泽,平静安详。
    雅致,是与粗鄙、俚俗相比较而言的。昆曲伴奏的乐工,多是经过长时间训练而有相当深厚音乐素养之人,他们演奏的乐器有文武场之分,乐器的演奏也比民间小戏和早期花部讲究得多。如普通的乐器笛子,其口法指法,就变化多端。口法以婆嘴笛为上,尖嘴笛次之。指法亦有十余种之多。擫笛之诀有八,曰尖、沙、宕、脆、洪、亮、宽、敞。昆曲的舞美与表演,总是不厌精致、细腻。若表现的是皇宫或王侯之家的生活景象,出场的人物总是衣饰鲜丽,举止得体;若表现的是才子佳人,不但服饰雅洁,其举手投足,还流露出大方、文雅、端正等等的仪态。及使表现的是落魄的书生,或生活窘迫的贫妇,其穿着也有一种美的风致,那补丁的大小、颜色、所在的位置都是恰到好处的。
    合度,就是严格遵守规范。从剧本的结构、套曲、文词、人物上下场的安排、最后的收场,每一个角色的穿戴、脸谱、所持的物件,行当的每一个程式性动作和吐词收音的每一种方法,伴奏的曲子、声音的强弱、于何时伴奏,都是有规范的。只有符合这规范,才是美的,才能得到观众赞赏。否则,要么不能让观众赏心悦目,要么就是对美的破坏,让观众刺目剜心。
    诗化,即理想化。昆剧用各种艺术手法所表现出来的景象,所塑造的人物,所讲述的故事,所营造出的氛围,都不是现实生活本来的样子,而是浪漫而美好的形态。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国人多半有一颗“诗”心,追求诗意的生活,而昆曲正是应合了这一审美要求。她所描述的故事总是让人充满了向往,恨不得自己也能来到故事所发生的环境之中,抚慰那为情所困的杜丽娘,给秋江上的陈妙常划桨摇船,夺过那要装进白娘子的钵盂;她所歌颂的正面人物总是那样的光彩夺目,身上没有任何缺陷;她的语言,无论是曲词还是宾白,大都具有诗的韵味,不要说在剧场里接受了,就是阅读文本,也会获得许多美感。她音乐的诗意更加浓郁,会让听众不知今夕是何时。那音符直透入你的灵魂深处,和蛰伏在那里、自己也未必意识到的隐秘情感进行融汇,此时此刻,尘世的烦恼、急于求成的焦灼都被融化了,洗涤了,释放了,似乎只有一颗洁净的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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