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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那一袭远去的青衫

http://www.newdu.com 2017-12-05 文/晏建怀 newdu 参加讨论

    
    
    
    柳永像(资料图)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柳永一阙《望海潮》,把北宋杭州的繁华富庶和自然美景描绘得淋漓尽致,堪称词作中的“清明上河图”。此词一出,迅即流播四方,不仅大宋臣民唱,而且还传到了北方的金国。据说,金主完颜亮读罢《望海潮》,被江南美景弄得茶不思、饭不想、夜不寐,遂起挥师南下、投鞭渡江之志。一首小词,差点引发一场南北战争,这恐怕是柳永作词之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这就是柳永,一个词作一出、洛阳纸贵的千古词家。
    柳永才气卓绝,独步北宋文坛。但遗憾的是,一部《宋史》,洋洋千万字,传叙千百人,唯独没有这位天才文豪的一席之地,宋代笔记里,也仅只言片语的零星记载,真是“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如同《金瓶梅》跻身四大奇书之首,却不知道兰陵笑笑生到底何许人,《红楼梦》作为中国小说的巅峰之作,却无法窥探曹雪芹现实生活中的蛛丝马迹一样,世事注定要残缺到让人纠结?张爱玲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而柳永的“骨灰级粉丝”们,恐怕会要续上一恨:柳永无传。因此,一代又一代的的考据家,不得不把头深深埋进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旁求博考,追本溯源。然而,大都费力不讨好,柳词的背后,永远是一袭远去的青衫和一张模糊莫辨的面孔。
    
    
    杨柳岸晓风残月(资料图)
    我们知道的,他是崇安(今福建武夷山市)人,原名柳三变,后改名柳永,因排行第七,又称柳七。他是官宦世家出身,父亲柳宜曾仕南唐,官至监察御史,降宋后任过费县(今山东费县)令,官至工部侍郎。父亲在南唐任职多年,南唐兴词,后主李煜便是一位填词大家。柳永是否通过父亲听到过后主的故事?不得而知。但他一定读过:“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一定读过:“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家学的熏陶,贰臣的感受,在开封父亲的官舍里,少年柳永的心灵或许接受过这样的精神投影。同时,十三岁,父亲就去世了,少年丧父,给柳永留下了阴影,也养成了他沉默好思的习惯。少年丧父的孩子是不是特别容易形成文人异禀?范仲淹两岁丧父,欧阳修四岁丧父,姜夔十四岁丧父……都成了文坛巨匠。
    柳永的生活时期大致是宋太宗、宋真宗、宋仁宗时期。有宋一代,奉行崇文抑武政策,文人士大夫的地位被提高到从未有过的高度,往往一首小诗、一篇小文,就能名扬天下。然而,单有才气、名气,是不可能轻易进入官僚阶层的,即使靠运气或者祖上的阴德授了官爵,也会因为功名来得太轻巧而被耻笑和鄙薄的。文人要堂堂正正步入上流社会,成为峨冠博带中的一员,必经科举考试,在当时,这是“自古华山一条路”,有些恃才傲物的文人哪怕已经因皇帝恩荫封了官,也仍然坚持参加科考,不屑于坐享其成。而文人一旦金榜题名,则从此锦衣玉食,一世无忧,而且腰板挺得笔直,踌躇满志。宋真宗的《劝学文》中就有“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名句,引得无数莘莘学子爬罗剔抉,皓首穷经,十年磨一剑。
    青年时期的柳永亦不例外,读书破万卷,满腹学问,还填得一手好词。当然,学习的同时,他还经常出入勾栏瓦肆,与风尘女子结下深厚友谊,他填词,她们演唱,到处流行。柳永二十出头,信心十足,准备进军科场。但天下学子千万,能够上得了华山的毕竟凤毛麟角,诗写得好,还要人家识货,词填得好,还要人家欣赏,哪怕拥趸再多,天下女子齐唱柳词,上头说不行,努力也枉然。
    那些掌管着士子前途和命运的人,说柳永“好为淫冶讴歌之曲”,深恶他的浮艳虚薄,俚俗不堪,有人甚至称其词有“野狐涎之毒”。他去拜访宰相晏殊,其实晏殊年龄比他还小几岁,不过人家成名早、官职大,既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又是当朝文坛大老,新秀经他品题,立马朝野闻名,身价百倍。柳永也是抱着这个目的,想得几句好评,想听几句佳话,上华山肯定轻巧许多。晏殊问他:“贤俊作曲子么?”回答说:“也像您一样爱好。”晏殊哼哼,说:“我虽作曲子,却不曾作什么‘针线慵拈伴伊坐’。”柳永一听,转身退出,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几场考试考下来,名落孙山。等几年,再考,依然榜上无名。愤懑之际,一曲《鹤冲天》喷涌而出: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依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首词流行之快、流布之广,出人意料,甚至传到了宫内,摆上了宋仁宗的案头。柳永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坦多了。然而,这首词给他带来了名声,也带来了厄运。后来的一次科考,他过五关斩六将,遥遥领先,殿试发榜之际,宋仁宗拿起试卷,一看是柳永,随手御笔批下:“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盖棺定论,掷地有声,甚于法官的判词。
    柳永成了天涯浪子,从此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
    科场摸爬滚打,几试牛刀,他仍然是华山下遥望的落魄秀才,转眼,就过了不惑之年。这些年,唯一得到的心灵慰藉,就是那些被他那妙词感动得脸颊绯红、几落珠泪的勾栏姐妹和市井文人。“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他的作品,比皇帝的谕旨还传播得快。然而,科场纵有千种弊端,但它就如今天的高考,毕竟是最为公平的竞争方式之一,有才,你就考,凭真本事。因此,柳永一方面颇为失落,穿行于闾巷草野之间,另一方面始终没有忘记科场,奔波于漫长的科考征途,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才华,继续应试。
    宋仁宗还算是一个爱才、惜才而又比较宽容的君主,纵观他四十二年的从政经历,很少有明确表示厌恶的文人,多是赞叹有加,欣赏不已,柳永是个特例。不过,尽管他当初的确表示过不喜欢柳词,但最后还是为柳永开启了一扇入仕之门,宋仁宗景佑元年(1034年)甲戌科,年近五十的柳永,终于梦想成真,高中进士。
    既能处江湖之远,又能居庙堂之高,柳永最终向世人证明了自己!
    入仕后,柳永曾出任睦州掾官、定海盐官、屯田员外郎之类的小官,所经之地,不乏良好的政声。但良好的政声,似乎对他的前途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仕途经年,久不升迁,柳永一直在散官闲职上徘徊,这是否与当初宋仁宗对他的评价有关?皇帝给了定评的人,即使特别欣赏柳永才华的,也是不敢去推荐的,谁会愚蠢到给自己贴上一张不讲政治的标签?宋代张舜民的《画墁录》说:“柳三变既以词忤仁宗,吏部不敢改官”,就是证明。
    文人喜欢扎堆,宋代文人尤甚。但在当朝文坛,柳永似乎没几个真正的良朋好友,那帮文人都唯晏殊、范仲淹、欧阳修、司马光们的马首是瞻,对柳永这个皇帝和宰相均不看好的“通俗歌手”,往往顾左右而言他。甚至一些人还对他非常不屑,晏殊自不待言,张先讥讽他的早行词“语意颠倒”,苏东坡因秦观的词沾染柳词风气而大发脾气,王安石因诗作中有“披香殿上留朱辇,太液池边送玉杯”之句,被指剽窃柳词而受尽嘲弄,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虽然宋代文人最喜诗酒唱酬,最好相互提携,但柳永又是一个特例,他只能远远地观望,那个圈子不属于他。
    文人圈子不属于他,官场圈子则更不属于他。官场游走,宦海沉浮,柳永始终没法融入体制内。他多次在词中表达对官场的厌倦之情,《长相思》:“又岂知名宦拘检,年来减尽风情”;《定风波》:“奈泛泛旅迹,厌厌病绪,迩来谙尽宦游滋味。”他顶多只能算一个在官场外围溜了一圈的“门外汉”,他不是主人,只是过客,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然而,柳永有自己的圈子。寻常巷陌,市井人家,都喜欢他,甚至僧道之流亦不例外。邢州(今河北邢台市)开元寺法明和尚,平生有三好:好酒好赌好柳词。人家请他斋醮,一律拒绝,召饮,则欣然而往。一饮辄醉,醉了就唱柳词,如此十数年,附近小朋友都叫他“疯和尚”。一天,他忽然对寺内众僧说:“我明日当圆寂,你等不必送行。”众僧以为笑谈。谁知,第二天早起,法明便沐浴更衣,安然就坐,对众僧说:“我去了,当留一曲。”众僧惊愕,只听得法明唱道:“平生醉里颠蹶,醉里却有分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唱完,溘然而逝。
    柳永骨子里是平民诗人,里巷词家,那里才有他驰骋的江湖,才是他缱绻流连的梦乡。醉卧花丛,寄情风月,青楼处处为他敞开怀抱。官场数十载,史传无片言。游历数十年,词章冠天下。杭州、苏州、扬州、长安……柳永一到,市井欢腾,到哪都有家的感觉。
    文坛无友,官场无友,青楼却知音无数。陈师师、赵香香、谢玉英,一个个冰雪聪明,色艺双绝,独把柳永当知交。“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为何她们会如此倾心于柳永这样一个庶僚小官、不得所谓正统承认的词人呢?因为在柳永的心底,她们是亲人姐妹,她们是知心爱人,不但词曲相伴,而且精神相依。俯视的怜悯永远不如平视的欣赏让人怦然心动,她们以心相许。
    世人多以“放荡不羁,穷困潦倒”给柳永画像,这不过是针对他仕途不畅和死无恒产来定义的,恐有失当。对于官场来说,柳永确有升迁之望,然而“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他的秉性和气度与官场极不相融,渐行渐远再也正常不过了;而死无恒产,也是性格使然,天天流连于歌舞楼台,大手挥金,大把烧钱,金子、银子、镯子、项链,一掷千金,只为红颜一笑,留下恒产何用?柳永的精神来源于市井,又提升了市井,身上自有一股烟火气、人情味,但又绝不颓靡低俗,而是慷慨激昂,给人潇洒出尘、玉树临风之感,“白衣卿相”由此而来。说放荡,实是放而不荡,说潦倒,实是潦而不倒。他身上没有士大夫那股沾沾自喜的轻浮气,相反,他有精神非常明亮的一面,光彩照人。
    据专家考证,宋仁宗皇祐五年(1053年),柳永逝于润州(今江苏镇江市),年约67岁。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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