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资料图) 孔子不谈死,似乎已经成为学界定论,《论语·先进》: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其实,这一则记录的,只是孔子回避和子路谈死,此则之前,接连好几节都是记录颜回的死,颜回死了,已62岁的子路,也忽然有了迟暮之感,于是问死。孔子回避子路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对子路的安慰。 事实上,孔子并不回避谈论死亡,《论语》中“死”字出现37次之多,可以证明孔子及其弟子日常谈话,定是张口闭口,“死”不离口。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论语·先进》) 途中猝然犯难,师徒相失,甫一脱险,惊魂初定,便直言对方“为死”,毫不忌讳。“为死”,就是“赴死”,在急难之时,为了某种义务,竭力之后,尽之以命,是士的选择,所以,孔子会猜测颜回“为死”并直言相告。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 (《论语·卫灵公》) “杀身”就是“为死”。很多时候,不杀身不足以成人(成仁),或若苟生必将妨碍成人(成仁)之时,死亡就是我们的追求,就是我们的福报,就是我们必须抓住的机会。可见,在孔子看来,死亡不是人生被动的无可奈何不可回避的凄凉结局,在很多时候,倒是成就人生的一道必要工序,是人生的最后辉煌,最后玉成。 直言之,“死”是可以“为”的,可以安排的,可以计划的,可以纳入成就人生的规划的。 显然,孔子把死亡当成了人生可资利用的积极要素,一旦死得其所,“死”就成为“生”的完成,“成人”的标志。所以“为死”,就是“为生”,就是成就生。 但另一方面,孔子还认为,生,是为了死,人生,就是学会死,人生,就是为了那最后体面尊严的死,生的伟大,是为了死的光荣。 他回答子路的“未知生,焉知死”,其内涵是:若我们有一个努力的生,死就不是问题,死不是问题,生才是问题。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论语·里仁》) 若生得圆满,何必牵挂死的问题?若生而闻道知道行道,则死之圆满已然具足。自然之死既然不可避免,那就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关于自然之“死”的唯一有价值的问题是:我们为了那不可躲避的一刻准备了什么,或者说,当那离开的一刻到来时,我们是否已经收拾好行装,而没有在此生丢三落四。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论语·泰伯》) 一生小心,就为了最后时刻的坦荡离去,一生拘谨,就为了最后的释然而逝。 “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 (《论语·季氏》) 一生的努力,就为了死之日能有德而称。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论语·卫灵公》) 这是真正的“向死而生”——把圆满的死亡设置为目标,向着这样的目标去生,生便有了方向。 庄子叹问:“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庄子·大宗师》),其实孔子早就知道生死之相辅相成圆融一体。只是孔子并不像庄子那样因此而趋向于虚无,恰恰相反,他是因此而更坚定人生价值的实有。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论语·泰伯》) 死亡意识并没有使曾子感叹人生的虚无,而是体会人生的短暂和促迫,从而以时不我待的急迫感承担人生的责任,这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先秦儒者面对死亡的态度,更是他们面对人生的气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