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四句,体现的是儒学和儒学家的思想要旨、担当精神和抱负传统。 ——“为天地立心”是指宋儒心学的情感化宇宙秩序中,儒家传统在精神上把人引向宇宙的心灵化,并产生人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生命感受和精神境界,亦即冯友兰所谓“宇宙的心”及其“天地境界”。这当然不是指自然物质世界的理性主义认知问题或科学问题,而是儒家心学路线下的宗教性生命感悟。在这种感悟和体知中,儒者仍然会感到,人与天地万物一体中的生命勃发、流转、灵动、永恒、博大和天秩的精妙乃是“上天”“天生万物”的伟大杰作及其安排在人心中的精神体认。人参与到天地万物生生不息的创化流行中,就是在把整个宇宙作为大“教堂”。然天意何求?“天何言哉”!儒者正是要从人参与到天地万物生生不息的生命流行中来感悟、体知和求证这一至上的天道之迷。 —— “为生民立命”是指在精神上儒家为天下生民提供安身立命的精神文化,及其人在特定制度和文化下的命运。确立一种文化传统下的制度和秩序,也就确立了人(“生民”)在该制度秩序的约束条件下自我发展及其主观能动的可作为性空间和可能性限度。这既表现为特定制度秩序对人和人的可作为性空间的保障,也表现为特定制度秩序对人和人的可作为性空间的限制。对处在这种制度秩序中的人来讲,就成为人的“命”或“命运”。确立一种文化传统下的制度秩序,就是儒家所谓“为生民立命”。从理论上讲,一种文化传统下不同的制度秩序存在对于人的不同约束条件;因而,不同的制度秩序下的人民会有不同的“命”或“命运”。当一种制度秩序背离了人的内在天性、良知和“天秩有礼”、“天典有叙”、“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的自然秩序之天道法则及其道义正当性,从而使人民不能接受甚至无法生存和有效发展,那么,改变这种制度秩序,从而改变该制度秩序约束条件下自我发展及其主观能动的可作为性空间和可能性限度,就成为儒家所谓的“革命”。当然,构成人生存和发展的约束条件除制度秩序外,也存在物质技术条件的约束。人类物质技术的进步也意味着人类命运的改变。那就是科学技术和物质生活领域里的“革命”了。在现代性上,一个建立在尊重和保障人类尊严及其本分权利和仁(仁爱)、义(正义)、礼(相互尊重)、智(明智)、信(诚信)、法(法治)的基本交往价值基础上自由和合的宪政民主秩序的确立,乃是儒家现代性下“为生民立命”的基本含义;一个科学技术和物质生产日益进步和发达的时代,人类也在改变着自己的命运。因此,儒家现代性下“为生民立命”,乃是儒家上述抱负下,为正义、道德、自由、民主和科学而进行的思想和政治努力。 —— “为往圣继绝学”是指儒家道统在张载那个时代,有所谓“孔孟之下而不得传”的绝学危险,宋儒以发展了的新儒学继承孔孟道统,这就是所谓“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是指儒学的道德学问和政治社会理论可以为解决天下秩序和社会矛盾提供治理之道,从而使天下天平。“万世”即永恒。儒家深信它的理论和治道乃是基于人和天地万物秩序的常则规律,是永恒不变的,并认为天秩和谐有序,和平而又平常。这就是儒家所谓“太平”。“开”即指政治社会秩序和国家治理从这些基本常则中引伸出来。儒家治道传统的最高理想就是“天下太平”。儒家以此为政治理想和追求。(2004、10、1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