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标题：大涌木匠伍凤山潜心修炼技艺37年 获全国“最佳木工” 时间回到2014年8月13日，广东卫视真人秀节目《技行天下》“最佳木工”大赛在广州举行，在第三轮决赛中，主办方为最后两名选手设计了一道难题：现场搭了一个2.8米高的架子，架子顶端插了一面锦旗，选手要完善架子的结构，再攀登到顶端摘取锦旗，先到先得。 虽然有着37年木工经验，但这对伍凤山来说还是有点难度，如何做到既精准又节省时间，是他面临的最大难题。看着年轻的对手已经迅速地开始制作，伍凤山的额头渗出了点点汗水。但一贯沉着冷静的他，仍旧习惯先在脑中构筑好图纸，再动手。当最后一个步骤在脑中过了一遍后，伍凤山马上按照其脑中的图纸开始动手。 在这个过程中，他做了一个方凳，梯形、方形和三角形榫头各一个，每一块木头都从零成型，且精准地与架子吻合，时间定格在37分42秒，伍凤山凭着自制的辅助工具，夺走了架子顶端的锦旗，也一举夺得了全国“最佳木工”大赛冠军。 赛后，伍凤山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比手工我肯定自信，我做了几十年了。”赛前，他还特地让人把放在老家的全套“家伙”带了过来：凿子、刨子、斧头、锯子、锤子、角尺、墨斗……“只有我连墨斗都带到了赛场。”他得意地说。 做了37年的木工，伍凤山从未想到要站在舞台上和同行竞技，但是靠着多年的经验和技术积累，他最终夺得了冠军。尽管如今传统木工手艺受到机械化冲击，但伍凤山仍坚守着这份手艺，坚持手工制作家具。 走近伍凤山，就是走近一种为了木工艺术而痴迷、而奉献的木匠人生。 A.学艺 刨三年木料练习基本功 循着“哐哐”的敲打木头的声音，记者走进东成红木家具有限公司的车间。一张工作台旁摆着木凳、木桌的原料以及锯子，地上则满是家具的半成品、木屑和工具。此时，伍凤山正在切割台旁切割一条木框。 来自江西九江的伍凤山，小时候家里十分贫穷。父亲在他4岁的时候便过世，母亲一人独力抚养他和兄弟姐妹4人。当时，6岁的伍凤山已开始想怎样改善家里环境，“当时想着应该学一门技术，有技术就可以为家里赚钱了”。 15岁那年，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他好不容易拜了师傅，向其学习自己早就感兴趣的木工。“当时没有所谓的学费，但工钱也基本没有，跟着师傅就是学技术，师傅管你三餐饱饭，有时候过年过节就送点东西给师傅，就这样跟着师傅学木工。”伍凤山回忆道。 每天，伍凤山的功课就是刨木料，师傅要求将它刨得平平整整。“如果不练好手劲，就难以用5斤多的斧头劈出平整的木头；如果不多加练习，就难以戳出符合标准的卯眼，一旦出现里面大、外面小的洞头，榫头就安插不进去了。”当年练功的情景，至今他仍历历在目。 这一学就是三年，在这三年间，师傅的严厉教导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让他记忆犹新的一次是，师傅为了工具的事扇了他一个耳光：有一次伍凤山跟随师傅去一条村里做事，刚好碰上下雨，背着沉重工具的他不小心滑倒了，两大袋工具全撒落在泥地里。 “师傅当时非常生气，一个耳光打下来之后就开始骂我。”伍凤山说。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脸还在火辣辣的疼，心里委屈的他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地一直跑到了村口，谁知不久后师傅竟然也跟着跑来了。“追上我后，他说了几句好话，把我哄回去了，因为工具都在泥地里，不找回来不行啊，于是他只好让我回去一起找。” 经过那次“扇耳光”事件后，伍凤山明白到，无论是师傅还是徒弟，都要懂得换位思考，要知道木工器具一旦湿水就很容易生锈，修理不善就需要购买一套新的，当时师傅也是着急、心疼自己的工具才动手，作为徒弟应该要体谅。但这也让他在日后带徒弟时，多了一份耐心和关怀。 B.出师 制作家具的图纸都在脑子里 出师以后，伍凤山选择了“单干”，走乡串户做家具。在那个“私人定制”的时代，他几乎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做家具，周边的3个乡镇几十个村庄，每家每户的家具都经由他之手制作出来。 那时候，农村有人家里要娶媳妇要先请木匠师傅做新家具，伍凤山常常在一家一做就是一个多月，然后又去下一家，就这样做了8年，。“那时候，连那些村里的小孩都认识我了。”后来，为了响应国家的“封山育林”政策，伍凤山的木匠活不能做了，只好回家种地。 1995年掀起了南下打工的热潮，看着身边的老乡一个一个前往广东，伍凤山也开始心动。“我听说在广东做木工很赚钱，一年能赚1万元。”在老乡的介绍下，伍凤山怀着成为“万元户”的梦想来到中山大涌镇，进入一家家具工厂做起了老本行。“那时我只会手工，不会用机器，所以没人家快，一年也没挣到1万元。” 虽然厂房都换上了数控机器，上面的字母伍凤山丝毫不识，但他依然认为老手艺是谁都夺不走的，“在家乡我也算个老师傅了，感觉拉不下脸去请教别人应该怎么操作机器，只能继续用手工去生产，尽管速度较慢，但我的工艺还是得到认可，没有做过木工的人不懂家具内部的结构，而我制作的家具确实比机械生产的质量要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偷师，伍凤山逐渐掌握了机械的操作方法，在传统手工不再到处有，木匠的手锯被电锯取代，以往一斧一斧的雕刻被雕刻机替换的时期，他成为少有的既会传统木工又会现代机器操作的“双料”人才。 如果一定要讲出伍凤山与其他木工的不同之处，那就是他总是“脑藏图纸”，而不是“手持图纸”。多年的磨炼培养出了伍凤山独特的本领，“只要你说得出来的家具，我就能把它做出来”。 用伍凤山的话来说，“图纸都藏在师傅的脑子里”，这是纯手工制作年代其他木匠师傅赖以生存的技能。反观当下，围绕在大型机械旁的工人拿到的现代家居图纸上早已标好多大多长，哪里打眼，哪里安一个榫头，只需要向机器输入数据，工作就完成了一大半。 让普通工人单独完成一件家具也成了颇有难度的事。今年32岁的小刘是东成红木一名资深木工，他的工作是在生产线上负责开榫头的环节，他表示，一旦离开了机械和图纸就束手无策了。 C.传承 拟成立工作室培养优秀木匠 高效率带来的是“特色”的丢失。以往家家户户要做家具，都是买好木材请木工师傅亲自上门打造，如今演变成了都上大卖场购买板式家具。随着“私家定制”市场的萎缩，堪称“艺术家”的能工巧匠正逐步退出舞台，传统木工也日渐式微。在此背景下，伍凤山却依然坚持做传统木匠，在他看来，把一段木头变成一件家具很有成就感。 但强烈的成就感总是伴随艰辛的付出。想留下属于自己的文化符号，就要付出常人所不能付出的努力。伍凤山粗糙的大手上长满老茧，他说这就是他自己最好的代言。在他的眼中，作为木匠，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享受寂寞。一件家具的制作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一点点雕琢凿刻，每一下都不能着急，只有耗得起时光才能成就值得珍藏的作品。 然而，随着现代木工行业机械化程度提高，企业讲求效益，往往只保留少量手工木匠，这使得传统手工艺的传承面临着被机器淘汰的困局。 “由于木工出路少，且是一个比较危险的工种，时有工伤情况发生，轻微点的可能就是擦破皮或者扭伤，严重的可能会把手指削断，因此很多年轻人都不愿入行。”伍凤山坦言。 对此，东成红木董事长张锡复也深有体会：“现在的木匠越来越稀缺，特别是80后和90后，基本不会进入这个行业。要寻找工匠继承人很困难，另一方面市场对产品的要求也越来越高，特别是高端市场对高级木工需求非常大，只有他们才能将产品做得越来越好，做出艺术品、精品。” 在提倡重拾“工匠精神”的今天，传统手艺的传承或许迎来新生的机遇。据张锡复介绍，东成红木也有意为伍凤山成立工作室，让他为企业培养更多的木工人才。“目前我正在规划一个项目，计划挑选几名最优秀的工匠，在伍师傅的带领下共同生产精品。不接量产的单，不限时生产，只要求把产品做精做细。希望以此把传统木匠的手艺继续传承下去。” 撰文：南方日报记者 邓泳秋 实习生 伍杰 摄影：南方日报记者 王良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