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不断生长,技术在更新换代,能成为经典的事,却似乎越来越寡;人心,也在时代速变中少了那么些安静。 但,总有一种力量,虽然卑微,却能在刹那间柔软人心,安抚乡愁,重现这个民族曾经的骄傲。 它与物质无关,与传统和经典有关。 其中就包括散落、淹没于城市角落里的民间手工艺——它们曾是一个时代的见证,一代人的智慧,一代人的生活,一代人的回忆…… 手工,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勤于学,苦于练,才能精于技。有时,学成一门手艺,就是一辈子。谁愿意付诸一生? 有!他们是“匠人”。 正是匠人们默默付出,不计成本的坚守,才让那些濒临失传的珍贵民族传统手工艺,得以传承和延续。 所有平凡的坚持,都值得歌颂。 新快报记者专程深入羊城的幽街小巷,寻找大隐于市的匠人们,以及他们说不完的故事。 今起,敬请垂注新快报专题报道:“新春走基层——匠人志·中国心”。 让我们在故事中,读懂他们;再从他们的故事里,读懂中国。 匠史 苏州样 广州匠 旧时广州城打铜匠 最多时人数超两千 细细碎碎的叮当声,在铜质器皿上留下反复锤打的印记,仿佛金鳞般,立体而闪亮,这一切发生在恩宁路这条骑楼街的情境,显得古朴而温暖。苏氏打铜老店正中央,一个挂了40多年的老铜闹钟,亦是嘀嘀嗒嗒,仿佛诉说着时光的流逝。 清朝末年,广州开关,欧洲人带来了样式复杂、工艺精湛的各式金属器具,其中就包括铜器。在为洋人维修和制造铜器的过程中,广州铜匠学习和传承了江苏手工匠人的技艺,逐渐在光复南路、大新路形成了著名的打铜街。最盛时,广州城里打铜匠超过两千人。 广州市西关打铜器非遗传承人苏广伟回忆,新中国成立后,老百姓们纷纷拿出家中的金属器皿支持国家建设,铜器也几乎在西关人家中绝迹。没有了铜器,也就不存在制造和修补的环节,几乎所有打铜匠都转投其他行当,随后打铜的手艺整整停滞了近50年。 西关打铜一匠成名 恩宁初现昔日繁华 直到1999年,刚从冶金厂下岗的他,拿着每月580元生活费在西关开起了打铜店。“最初,都是根据儿时的回忆,加上在厂里学到的锻打金属的技巧,不断摸索前行。”苏广伟说,除了有技术之外,还得懂铜的物理特性。 前行路总会有气馁时,最初的三五年,他制作的铜器几乎没卖出去几件。“一次是意外地收获了国外的手工铜器订单,一次是归国华侨的探望让我有幸登上国外的华文报纸。” 广州刚开始举办广交会的那一年,有一天一位做外贸的女士经过档口,就惊讶地说:“原来广州也有手工铜器啊,好靓啊,早知我们就不会被罚这么多。”原来她这家外贸公司出口一批手打铜器,结果交货的是铸造品,违约被重罚。苏哥回忆说,这位女士后来还介绍了一些外宾和华侨来“帮衬”,这是他收获的第一份外国订单。 积累了10年打铜技艺的苏广伟,于2009年顺利地获得了“广州市西关打铜器非遗传承人”的称号。西关打铜,在当地政府的培育和扶持下,也重新在恩宁路上浮现了昔日打铜的繁华,目前整条路上已经发展到10多家打铜店。 匠事 苏氏父子兵 “跨界将广州铜器皿文化推得更远” “喂,苏哥,今天过来啦。”“苏哥,抽个烟啦。”“苏哥,我家那个铜盆破了个口,你看能不能修一修?”……今年67岁的苏广伟(人称“苏哥”)留着一把黑白相间的关公胡,已然成为恩宁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每当有人问候他,他总会报以咧嘴的微笑。 “记得有一年,我收购了街坊的一个紫铜的运水炉,摆在档口给一个路过的华侨看到了,这消息传到了美国,在当地的华文报纸上报道了。”苏哥回忆说,结果,世界各地有三四十个华侨和广州亲戚集体来档口参观,原来他们的太爷就是当年做这个牌子运水炉的老板。随后,国内的媒体也陆续跟进报道,逐渐使他的打铜技艺浮出水面。 从默默无闻的打铜人,到人尽皆知的“苏哥”;从一个4平方米的破旧打铜店,到现在淋漓满目数百种的天程铜艺;从一人打铜,到现在培养有近50人的专业打铜队伍。在他看来,“苏哥”是对他的尊敬,也是对他坚持打铜的肯定。 2010年,苏哥将衣钵传给了儿子苏英敏(人称“苏仔”),33岁的他立誓要将广州铜器皿文化推得更远。接手天程铜艺后,他斥资5万元打造了两副铜麻将,邀请市民去店铺门口打牌,赚足了人气。 随后,苏仔辗转于各类展会及博览会,为西关铜器向外推广做了铺垫。他还将西关打铜器与时尚界、娱乐界等跨界合作,如与著名的本土歌手“东山少爷”,以及漫画家等合作文创产品,合纵连横地宣传了打铜文化。 匠心 做什么事之前,首先考虑为什么要做,想清楚了自然会有办法把事情做好。就像打铜,我没有资格放弃!父亲用爷爷的名字做招牌,又将掌门交给我,我又用奶奶的名字注册了另一个品牌。后来因为上电视,现在女儿也会说同学们都识得你,所以苏家四代人的根都在铜器上了,这也是我的立命之本。” ——苏仔 新快报:苏仔,你不怕传统手工行业式微?没人传承? 苏仔(苏广伟儿子苏英敏):我从来都说不怕没人传承,有市场有饭吃就有人做。现在广州至少有100个人将做铜赖以为生了,有10个人以此引以为荣的。LV可以几千几万元,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手工铜器也可以。 新快报:听说你不会打铜? 苏仔:是的,我不会打铜,但我懂铜。我将自己定位为“打铜界的军师”,看过很多工匠师傅的手艺,了解他们的长处,然后策划与设计。现在单一的技能是不行了,需要多方整合与创意。我和工匠们合作,用我的脑和他们的手,创作出有想法又有技法的作品。我计划在2017年开始亲自打铜,那时我已经将品牌战略基本实施了。 新快报: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苏仔:上周,和红木宫灯大师罗昭亮商议,一起玩件作品,将锻打、木雕、铲雕、铜镶银等工艺都用上。今年还会继续出铜文化主题的文创产品。对了,我还希望3年内在广州建一幢全铜的建筑。 记者体验 “打铜”原是艺术活 打铜喽,轮到新快报记者上场了!且慢,苏哥和苏家老四苏少伟当现场教练:“凳子要往前靠点,腰要直,否则弯腰太久会很累。这样敲,打下去是实心的,听声音就能听得出来,敲击面要均匀,这样花纹才好看。 记者了解到,手工打铜的基本技艺包括:打起,从大块的铜板上剪下合适的尺寸,并敲打出大致的外轮廓,为后续的工作做准备;退火,将铜放入火炉中加热后浸入水中冷却,铜冷却后还能保持其柔软性;圈打,利用各种各样的锤子,一边慢慢地敲打铜片使其延展收缩而成型,同时也形成细致的锤目纹。 “一个打铜仔要出师,至少要二三年时间。”苏哥说,年轻人大都不愿意学这门手艺,不过这几年打铜器生意好起来,入行的人也比过去多了。 (责任编辑:admin) |